梧桐林的晨霧還沒散盡,千棵蹲在雲水霧面前時,衣袍下襬沾了些溼漉漉的草葉。他望著她眼下那抹因憂心厭火而添的青影,忽然開口:“想回雲水城看看嗎?”
雲水霧正捻著藥草的手頓了頓,抬眼時睫毛上還沾著晨露:“可以嗎?”她聲音裡的雀躍藏不住,卻又很快黯淡下去,“可我現在的身份……”
千棵伸手,指尖輕輕拂過她鬢邊的碎髮,動作溫柔得像在觸碰易碎的琉璃:“有辦法的。”
他掌心泛起淡綠色的靈光,落在雲水霧手臂上時,帶著草木抽芽般的暖意。她只覺渾身一輕,視野忽然矮了下去,再抬眼時,已能看見自己的葉片——翠色的水紋草,葉片上流動的紋路像極了她靈力運轉時的模樣,被栽在一隻素白的瓷盆裡。
“這樣就沒人能認出你了。”千棵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他小心翼翼地抱起瓷盆,指尖在葉片上輕輕碰了碰,“你說的話,只有我能聽見。想去哪裡,想對誰說什麼,都告訴我,我替你去。”
葉片輕輕晃了晃,帶著她的笑意:“謝謝。”
千棵低頭時,恰好看見葉尖凝著的露珠,像極了她彎起的眉眼。他將瓷盆放進竹籃,墊了層軟布免得顛簸,轉身時對榷留下句“去去就回”,便踏入了傳送陣。
雲水城的喧囂撲面而來時,竹籃裡的水紋草忽然繃緊了葉片。熟悉的青石板路,街角的糖畫攤,甚至連李嬸家飄來的蘿蔔湯香,都和記憶裡分毫不差。可這熱鬧裡,沒有一個人知道,當年那個總愛蹲在柳樹下看魚的少女,此刻正以一株草的模樣,悄悄望著這一切。
“先去扶蕊居?”千棵的聲音壓得很低,指尖在竹籃外輕輕敲了敲。
葉片立刻朝著城南的方向晃了晃,帶著急切的力道。千棵笑了笑,提著竹籃穿過人群,腳步輕得像怕驚擾了誰的夢。
扶蕊居的池塘邊,含芙蕊正憑欄而立。千棵在柳樹後站定,將竹籃放在膝頭,讓水紋草能看清亭臺裡的身影。
當那抹隆起的小腹撞入視野時,葉片猛地一顫,露珠“啪嗒”落在軟布上。千棵聽到她帶著哽咽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孃親……懷孕了。”
他望著亭裡那個溫柔撫摸小腹的身影,又看了看竹籃裡那株努力挺直葉片的草,忽然伸手,將瓷盆抱得更緊了些。晨風吹過,草葉輕輕蹭著他的指尖,帶著微涼的溼意,像是在說“沒關係”。
千棵低頭,在葉片上輕輕呵了口氣,聲音裡帶著只有兩人能懂的溫柔:“沒關係,你還有我。”
竹籃裡的水紋草輕輕晃了晃,葉片掃過千棵的手背,帶著一絲悵然:“她可能太孤獨了吧。”
含芙蕊獨自站在亭臺裡的身影,被晨光拉得有些單薄,護著小腹的手輕輕摩挲著,像是在與肚子裡的孩子低語,卻總透著幾分無人言說的寂寥。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