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正在批閱奏摺,頭也未抬。
“說。”
林默一揮手,校尉將錢掌櫃丟在地上。
“讓他自己說。”
錢掌櫃跪伏在地,不敢抬頭,用盡全身力氣,將地牢裡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每一個字,都像一塊冰,砸在御書房的地板上。
當“濟王李淵”四個字出口時,魏國公的臉色瞬間煞白。
“一派胡言!”他厲聲喝道,“你們……你們這是在謀逆!”
錢掌櫃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老國公饒命!句句屬實!句句屬實啊!”
“那燕王呢?”李徹終於停下了筆,聲音平靜得可怕,“那個死士,為何要劃一個‘王’字?”
“是計!是王太傅的計策!”錢掌櫃喊道,“燕王只是個幌子,是他們推出來吸引您注意力的!”
“他們故意讓死士指向王家,就是想讓您以為,這只是琅琊王氏一家的野心。這樣,您在對付王家的時候,謝家、崔家、盧家,就能在背後,給您致命一擊!”
“好一個一石三鳥。”
李徹忽然笑了。
他站起身,緩步走到那幅巨大的《大炎江山圖》前。
魏國公和林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寧願看到陛下雷霆震怒,也不想看到他此刻這般……平靜。
平靜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淵。
李徹拿起御案上的硃筆。
“林默。”
“臣在。”
“王家府邸,在城東何處?”
林默上前,在地圖上指了一個位置。
李徹手起筆落。
一個鮮紅的“叉”,印在了上面。
“謝家。”
林默的手指,微微顫抖,移到了城南。
又是一個“叉”。
“崔家。”
“……在西城。”
“叉。”
“盧家。”
“……北城。”
“叉。”
四個血紅的叉,烙印在京城的地圖上,觸目驚心。
李徹丟下硃筆,筆尖的硃砂,在地圖上濺開一點,像一滴血。
他轉過身,看著殿中三人,也看著那個癱在地上的錢掌櫃。
“朕,還以為要陪他們,多玩幾天。”
他輕輕撣了撣龍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既然他們這麼急著想死。”
李徹的目光,掃過魏國公,掃過陳慶之,最後,落在了林默身上。
那眼神,不是命令,而是宣告。
“朕,就成全他們。”
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彷彿一陣風,卻讓整個御書房,瞬間墜入冰窟。
“傳旨。”
“大雪龍騎,陳慶之。”
“糾察司,林默。”
“今夜子時。”
“封鎖四城,一隻蒼蠅,也不許飛出去。”
“凡地圖上畫叉之家,府內無論男女老幼,雞犬牛馬……”
李徹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