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緩緩蹲下身,與他對視。
“你的卷子,是天才之作。”
“你的人,是個廢物。”
“朕再問最後一遍。”李徹的聲音,輕得如同耳語,卻讓張居如墜冰窟。
“是誰,把答案,喂到了你的嘴裡?”
張居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他涕淚橫流,顫抖的手指,越過所有人,指向了大殿角落裡那道始終沉默的素白身影。
“是她!”
“是柳顧問!”
“是她教我這麼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她教的!”
滿朝文武,一片譁然。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那個女子身上。
柳青瑤。
“鏘——!”
一聲清越的拔刀聲,撕裂了殿內的死寂。
穆紅纓的刀,出鞘了。
刀鋒,直指柳青瑤。
“柳青瑤!”穆紅纓的聲音,像淬了冰,“你好大的膽子!”
“欺君罔上!操縱恩科!”
“此罪,當誅九族!”
柳青瑤卻彷彿沒有看見那柄抵在自己喉前半寸的利刃。
她緩緩走出陰影,走到大殿中央,走到李徹面前。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恐懼。
“陛下。”她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臣,並未欺君。”
裴矩氣得鬍子都在發抖:“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狡辯!”
“敢問裴相。”柳青瑤看也未看他,“張居的答卷,有錯嗎?”
裴矩一滯。
柳青瑤的目光,轉向了李徹。
那雙清冷的眸子,第一次,帶上了鋒芒。
“陛下,他修路的法子,可行嗎?”
李徹沉默,面沉如水。
“他守城的計策,可用嗎?”
李徹依舊沉默。
“他為陛下正名的‘信、法、威’三策,陛下,不喜歡嗎?”
她的聲音,一句比一句響亮,迴盪在空曠的大殿。
“陛下要的是一把能用的刀,臣便為您尋來了一塊最好的鋼。”
“陛下要的是一個能辦事的人,臣便為您打磨出了一個最合用的人。”
穆紅纓怒喝:“你這是在玩弄權術!”
“是。”柳青瑤坦然承認,她終於看向穆紅纓,嘴角勾起一抹譏諷。
“對付世家,就要用比他們更髒的手段。”
“陛下要換土,臣,只是幫您篩選出了一顆最合適的種子。”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李徹,盈盈下拜。
“陛下曾問臣,想要什麼。”
“臣想要的,是一個舞臺。”
“一個能讓陛下看到臣之價值的舞臺。”
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瘋狂而璀璨的光。
“陛下要的,究竟是才華橫溢、卻可能桀驁不馴的能臣?”
“還是一個才華卓著,卻生死皆由您掌控的……奴才?”
“此人是棋子,但其才可用。他的命是臣的,那便是陛下的。”
“臣用自己的方式,為陛下舉薦了這把刀。若陛下覺得臣越界了……”
柳青瑤深深叩首,額頭觸及冰冷的金磚。
“臣,願以死謝罪。”
整個太和殿,落針可聞。
李徹看著腳下這個賭上一切的女人,又看了看旁邊那個持刀而立的女人。
一個,是他最鋒利的劍。
一個,是他最深沉的謀。
今天,她們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彼此的獠牙。
他的嘴角,緩緩地,勾起了一抹誰也看不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