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內,死寂。
穆紅纓的刀鋒,在柳青瑤白皙的脖頸上,映出一道冰冷的寒芒。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
他們都在等,等龍椅上那位年輕帝王的雷霆之怒。
“哈哈……”
一聲輕笑,打破了凝固的空氣。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大,在空曠的殿宇間迴盪。那笑聲裡沒有憤怒,沒有殺意,只有一種……找到了有趣玩具般的,純粹的欣賞與玩味。
李徹,笑了。
他從龍椅上緩緩走下,無視了所有人,徑直走到針鋒相對的二人面前。
“紅纓。”
“臣在。”
“收刀。”
穆紅纓的身體一僵,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但還是聽令,長刀“鏘”的一聲歸鞘。
李徹的目光,落在了柳青瑤身上。
“你很好。”
柳青瑤垂下眼簾:“臣,有罪。”
“不,你很好。”李徹重複了一遍,他的手指,輕輕抬起柳青瑤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你為朕舉薦了一把刀,用心良苦。”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聲音卻冷了下來。
“但,朕的刀,不需要別人來打磨。”
柳青瑤的身體,微微一顫。
李徹鬆開手,轉身看向癱在地上的張居。
“你,不是張居。”
“不……陛下……我……”
“你是柳青瑤的‘作品’。”李徹打斷了他,語氣淡漠,“而朕,不喜歡別人的作品。”
他俯視著這個涕淚橫流的男人,彷彿在看一件有瑕疵的器物。
“狀元,你當不起。”
張居的臉,瞬間血色盡失,一片死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滾去南陽縣。”李徹的聲音再次響起,“做個縣令。”
張居猛地抬頭,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沒殺他?甚至……還給了官職?
“讓朕看看。”李徹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沒有了柳青瑤,你自己的‘作品’,會是什麼樣。”
“朕,拭目以待。”
說完,他不再看張居一眼,目光掃向殿下另外九名新科進士。
“陳平,出列。”
一名身材中等,面容樸實的青年走出,神情緊張,但目光清正。
他是榜眼,第二名。
“朕問你。”李徹的聲音恢復了平靜,“第三題,你如何作答?”
陳平深吸一口氣,躬身道:“回陛下,草民愚鈍。”
“說。”
“草民以為,暴君之名,非君之過,乃臣之罪。”陳平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君王如鏡,照出的是天下百態。若百姓視君為暴,是因臣等未能輔佐陛下,將陛下的恩澤,傳達到鄉野村夫耳中。”
“臣等之罪,是未能讓百姓看見陛下修路之功,未能讓百姓嚐到神稻之甘,未能讓百姓感受到陛下戍邊之威。”
“所以,欲正君名,先正臣心。”
“天下官員,若人人如裴相般鞠躬盡瘁,如穆指揮使般忠勇無畏。則陛下的聖明,無需自證,天下自明。”
他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驚世駭俗的計策。
只有兩個字。
“臣責”。
李徹看著他,許久,點了點頭。
“很好。”
他轉過身,重新走向龍椅,洪亮的聲音傳遍大殿。
“從今日起。”
“朕的狀元,是陳平。”
恩科殿試,塵埃落定。
新科進士們魚貫而出,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未來的憧憬。
柳青瑤走在最後。
“你的手段,很髒。”
穆紅纓冰冷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
柳青瑤停下腳步,側頭看她,淺淺一笑。
“能贏就行。”
“贏?”穆紅纓嗤笑,“你差點連命都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