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的銅漏滴過申時,劉胥對著霍氏女弟嗷一聲哭出來時,案上的蜜橘正滾落在地。“兒臣哪能吃那麼多……”他委屈的抽噎聲混著藥渣味,讓霍氏袖中藏著的毒簪不慎滑落——簪頭的並蒂蓮紋在青磚上磕出焦痕,恰與顧淑儀腕間玉鐲的裂痕同形。
郭絡羅氏抱著咳喘的皇六女,望著滿地滾落的蘋果笑出淚來。蘋果上的蟲蛀孔連起來,竟是太液池的輪廓。她想起衛婕妤臨終前塞給她的竹簡:“青衿若不焚,何以照漢宮?”此刻,竹簡上的焦痕正與蘋果的蛀孔重疊。
顧淑儀把竹簡拿倒時,劉徹正用指腹摩挲她發燙的耳垂。“若覺累,便罷了。”他語氣含著帝王的慣有掌控,卻不想她突然甩開手:“陛下當臣妾是玩物麼?”
她袖口裂開的錦線露出內裡的硃砂,與劉徹衣襟下的燙痕遙相呼應。梁常侍捧著熱茶的手一抖,茶盞落地時摔出的紋路,竟與承乾宮送來的焦痕密信一致。劉徹拂袖而去的剎那,顧淑儀望見他袍角繡著的並蒂蓮,正被燭火燎出焦邊。
長信宮的暮鼓敲過,顧淑儀立在乾清宮階下時,月光正照在她腕間玉鐲的裂痕上。那裂痕裡滲出的硃砂,在青磚上洇出“燼”字。小琉璃捧著佛珠的手在發抖,佛珠滾落時排成的形狀,恰是太液池冰裂的紋路。
“陛下問您知錯否。”梁常侍的聲音在寒風中發顫。顧淑儀望著殿內跳躍的燭火,忽然想起皇貴妃給的白玉梳——梳背的蝴蝶翅膀上,那道焦痕此刻正與她心口的位置重合。“臣妾……想陛下了。”她的聲音被風吹散時,劉徹已衝出門將她摟入懷中。
劉徹為顧淑儀暖手時,指腹觸到她袖中藏著的竹簡。“青衿需燼”四字被她的體溫烘得發燙,與他掌心的燙痕嚴絲合縫。殿外突然傳來異響,霍氏女弟舉著毒簪撞開門時,顧淑儀正將竹簡投入炭盆。
“妖妃!還我嫡子!”毒簪刺向她心口,簪頭的並蒂蓮紋卻在火光中扭曲,化作平妃袖中的蝴蝶印記。顧淑儀腕間的玉鐲突然迸出火星,裂痕裡滲出的硃砂染紅了劉徹指尖,在炭灰中寫出完整的“燼”字。
冬至那日,顧淑儀在尚德館發現一卷帛書,竟是劉徹未寫完的密詔:“若淑儀有孕,當立為……”墨跡在“後”字處戛然而止,恰似她烤糊的羊排。此時,郭絡羅氏送來的蜜橘滾落在地,橘皮裂開的紋路與帛書摺痕重合,露出底下刻著的“青衿劫”三字。
霍氏女弟被拖出殿外時,髮髻裡的毒簪掉在顧淑儀掌心。簪頭的並蒂蓮紋下,刻著極小的“衛”字——那是衛婕妤留給心腹的印記。顧淑儀望著簪上的焦痕,忽然笑了:原來她腕間的玉鐲、劉徹未寫完的密詔、郭絡羅氏的蜜橘,都只是這道青詔的註腳。
夕陽西下,長樂宮的銅漏滴下最後一滴。顧淑儀的金鑲玉鐲被嵌在玉牒之首,裂痕裡的硃砂在月光下流動,宛如新鮮的血液。多年後,當劉弗陵翻開尚德館的舊竹簡,發現“青衿劫”三字下刻著:“以血為墨,以骨為硯,方得青詔照汗青。”而那方刻著“淑”字的玉印,正壓在青詔末尾,與玉鐲的焦痕遙相呼應,在漢宮深處,訴說著以情為刃、以劫為熾的千年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