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常侍心中一驚，卻不敢多問，領命而去。他知道，陛下這是要借顧昭儀的手，敲打一下不知收斂的霍貴人了。
第六章雪夜對峙
是夜，雪勢漸大。顧昭儀正在宮中繪製“避子圖”，聽聞劉徹要來用膳，微微一怔，隨即吩咐琉璃準備晚膳。她知道，這頓晚膳不會簡單。
劉徹踏入椒房殿時，正見顧昭儀站在窗前，手中握著一支玉簪，在窗紙上勾勒著什麼。燭光映著她的側影，肌膚瑩白如玉，眉宇間帶著一絲淡淡的疏離。
“在畫什麼？”劉徹走近，看清窗紙上竟是一幅女子泛舟圖，船上女子與她有七分相似，卻比她多了幾分灑脫。
“回陛下，不過是閒來無事，胡亂畫著玩。”顧昭儀放下玉簪，轉身行禮。
劉徹接過琉璃遞來的暖爐，握在手中，目光落在她腕間：“那隻玉鐲，當真給了二皇子妃？”
顧昭儀心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不過是個舊物，給了便給了，陛下何必在意？”
劉徹輕笑一聲，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朕在意的是，你明知她與德妃聯手，想用花蕊害你，為何還要將計就計？”
顧昭儀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陛下明鑑，臣妾若不將計就計，如何能知道德妃的底線？又如何能讓陛下看清，這後宮之中，哪些人該用，哪些人該防？”
劉徹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你倒是坦誠。”他鬆開手，走到桌前坐下，“朕今日來，是想告訴你，霍貴人那邊，該你出手了。”
顧昭儀心中瞭然，原來陛下是讓她去對付霍貴人。她福身道：“臣妾遵旨。只是……”她抬眸看向劉徹，“臣妾若除了霍貴人，陛下如何待臣妾？”
劉徹看著她清澈的眼眸，忽然想起白日裡她在雪地裡肆意歡笑的模樣，心中某個角落彷彿被輕輕觸動。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你若能為朕分憂，朕自然不會虧待你。只是顧昭儀，你要記住，在這漢宮之中，最不可信的便是‘承諾’二字。”
顧昭儀的心猛地一沉，隨即又釋然。是啊，她怎麼會忘了，這是帝王之家，恩情與算計從來都是並存的。她抽回手，微微一笑：“陛下放心，臣妾省得。”
夜深了，雪還在下。顧昭儀站在窗前，看著漫天飛雪，心中思緒萬千。她知道，從答應劉徹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德妃、二皇子妃、霍貴人……這些都是她在這深宮中必須跨越的障礙。
小景端來一碗薑湯：“娘娘，夜深了，喝碗薑湯暖暖身子吧。”
顧昭儀接過薑湯，卻沒有喝，只是望著碗中升騰的熱氣發呆。小景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娘娘，奴婢聽說……戴佳美人吃了您給的泠月丸，身子有些不適，太醫說是……說是傷了根本，怕是難以有孕了。”
顧昭儀手中的薑湯微微一晃，熱氣氤氳了她的眼眸。她終究還是害了人。儘管戴佳美人是德妃的人，但那無辜的生命尚未降臨，便已被扼殺在搖籃裡。
“知道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去告訴德妃，就說泠月丸見效了，只是藥性猛烈，讓她以後莫要再給旁人吃了。”
小景領命而去，顧昭儀放下薑湯，走到妝臺前，拿起那支白日裡用來畫窗紙的玉簪。簪子是劉徹所賜，上面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白鶴。她想起白日裡雪中的邂逅，想起他眼中難得的溫柔，心中五味雜陳。
或許，在這冰冷的漢宮之中，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將玉簪插入髮髻，鏡中的女子眉眼清冷，嘴角卻帶著一絲決絕。霍貴人，二皇子妃，德妃……你們等著，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彷彿要將這漢宮的所有陰謀與算計都掩蓋。但顧昭儀知道，雪總會停，而陽光下的陰影，只會更加清晰。她抬手撫上自己的小腹，那裡還是平坦的，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也好，在這波譎雲詭的後宮中，沒有孩子，或許才是最好的保護。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窗。寒風裹挾著雪花撲面而來，讓她瞬間清醒。看著漫天飛雪，顧昭儀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光。她知道，自己必須像這寒冬中的寒梅一樣，在冰雪中傲然挺立，才能活下去。
冬至那日，顧昭儀在未央宮的梅樹下埋下了一個陶罐，裡面裝著二皇子妃的那隻假玉鐲和霍貴人用來構陷她的巫蠱人偶。琉璃捧著晉位的金冊走來，她看著金冊上“昭儀”二字，心中沒有半分喜悅，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靜。
“顧昭儀聽旨：晉為婕妤，賜居昭陽殿。”
她跪在雪地裡，聽著內侍的宣讀，目光卻落在不遠處盛開的寒梅上。那梅花在冰雪中綻放，紅豔似火，宛如她身上的雪舞披風。
夜漸深，顧婕妤獨自站在昭陽殿的窗前，望著天上的冷月。她知道，晉封只是開始，更大的風暴還在後面。德妃不會善罷甘休，二皇子妃也在伺機報復，而劉徹，永遠是那個高深莫測的帝王。
忽然，殿門被輕輕推開，劉徹走了進來。他身上還帶著室外的寒氣，卻不由分說地將顧婕妤攬入懷中。
“在想什麼？”他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顧婕妤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忽然覺得有些疲憊。“在想，這漢宮的冬天，真冷。”
劉徹輕笑，收緊了手臂：“有朕在，便不冷了。”
顧婕妤沒有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她知道，這句話或許是真心的，或許只是帝王一時的溫情。但在這寒冷的冬夜裡，她願意暫時相信。
窗外，雪還在靜靜地下著，覆蓋了漢宮的每一個角落。顧婕妤靠在劉徹的懷裡，感受著這片刻的溫暖。她知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爭鬥即將開始。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已經學會了在這深宮中如何生存，如何保護自己。
她抬手，輕輕撫摸著劉徹胸前的龍紋，心中默唸：這漢宮的路還很長，她會像那寒梅一樣，在冰雪中傲然挺立，活出自己的精彩。至於那所謂的“金手指”，不過是過眼雲煙，真正的力量，早已握在她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