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什麼？”
“怕你分了她的恩寵，更怕……”劉徹頓了頓，“怕你助廢太子復位。”
顧昭儀心中劇震，面上卻不動聲色：“臣妾與廢太子素無交集，陛下明鑑。”
“朕自然信你。”劉徹將她攬入懷中，“但霍氏外戚勢大，朕需要時間。”他的聲音低沉，“昭儀，再信朕一次。”
回到椒房殿時，已是三更。顧昭儀剛卸下釵環，就見小太監慌慌張張跑來：“娘娘，皇貴妃請您去長信宮！”
長信宮內，皇貴妃斜倚在榻上，臉色蒼白如紙。“昭儀來了，”她招手讓顧昭儀近前，“你看，這是太醫開的方子。”
顧昭儀接過藥方，只見上面寫著“人參、鹿茸、附子”等大補之藥，卻隱隱透著一股腥氣。“娘娘鳳體不適？”
皇貴妃苦笑：“不適？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她抓住顧昭儀的手，“昭儀，哀家知道你聰慧，哀家去後，小四……哀家的十四皇子，就拜託你了。”
顧昭儀心中一顫。十四皇子是德妃所出，卻由皇貴妃撫養，如今皇貴妃將他託付給自己，顯然是想讓她與德妃抗衡。“娘娘放心，臣妾定會照料好十四皇子。”
皇貴妃鬆開手，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那就好……那就好……”她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手帕上染上刺目的紅。
顧昭儀退出長信宮時，雪下得更大了。她望著漫天飛雪，忽然明白皇貴妃的用意——她這是在為十四皇子鋪路，而自己，便是她選中的棋子。
次日清晨，皇貴妃薨逝的訊息傳遍後宮。顧昭儀跪在靈前，看著德妃紅腫的眼睛，心中冷笑。皇貴妃之死，怕是與德妃脫不了干係。
“昭儀，”德妃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哀家知道你與皇貴妃情厚，以後十四皇子，還要你多費心。”
“娘娘放心，臣妾不敢懈怠。”顧昭儀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精光。
幾日後，劉徹在承明殿召見顧昭儀。“皇貴妃臨終託孤，你打算如何做？”
“臣妾會視十四皇子如己出。”顧昭儀直言，“但德妃未必容得下臣妾。”
“容不下便不容。”劉徹將一卷竹簡遞給她，“這是霍氏外戚私通匈奴的證據，你拿去交給御史大夫。”
顧昭儀接過竹簡，指尖微顫。這是要徹底扳倒霍氏！“陛下，此事非同小可……”
“朕意已決。”劉徹看著她，“昭儀，你不是想知道，朕為何獨寵你嗎？”他起身走到窗前，“因為你像這冬日的寒梅，看似柔弱，卻有傲骨。霍氏倒臺後，後宮需要一位能制衡德妃的人，而你，是最佳人選。”
顧昭儀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明白，所謂恩寵，不過是帝王權衡利弊的籌碼。但她不後悔，在這吃人的後宮，唯有握住權力，才能活下去。
霍氏倒臺的訊息傳來時，顧昭儀正在給十四皇子喂藥。小傢伙皺著眉頭，不肯張嘴。“十四郎乖，吃了藥病就好了。”她溫聲哄著，心中卻無波無瀾。
德妃衝進椒房殿時，臉色鐵青：“是你！是你告的密！”
顧昭儀放下藥碗，緩緩起身：“娘娘慎言，此事乃陛下聖斷。”
“陛下？若不是你吹枕邊風，陛下怎會動霍氏？”德妃指著她，“你以為扳倒霍氏，你就能獨大了？哀家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臣妾從無獨大之心，”顧昭儀淡淡道，“只是不想再有人給臣妾下‘息肌丸’罷了。”
德妃臉色一白，踉蹌後退。恰在此時，梁常侍前來傳旨：“顧昭儀晉封昭容，協理六宮事務。”
顧昭儀跪在雪地裡接旨，雪花落在她的髮間，卻很快融化。她知道，這只是開始。德妃不會善罷甘休，其他妃嬪也會蠢蠢欲動。
冬至那日，顧昭儀來到承露盤下。銅盤中的積雪已經融化，露出冰冷的銅面。劉徹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支梅花：“此花經冬不落，似你。”
她接過梅花，指尖觸到花瓣上的冰晶：“陛下可知，皇貴妃臨終前，曾說臣妾的壽數，熬不過明年春天？”
劉徹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朕不準，你便死不了。”
顧昭儀抬頭望他，卻見他眼中沒有玩笑，只有鄭重。“陛下……”
“噓——”劉徹打斷她，“莫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他將她攬入懷中，“朕已為你尋了天下最好的太醫，你會好起來的。”
顧昭儀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忽然覺得，這漢宮的雪似乎也沒那麼冷了。她知道，自己或許只是他棋盤上的一枚棋子，但這枚棋子，終將走出自己的路。
雪還在下，落在宮殿的飛簷上，落在梅樹的枝頭，也落在兩人的髮間。顧昭儀望著漫天飛雪，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