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書上“娶妻非為傳宗”幾字被劃破,血珠滲進竹簡縫隙。顧淑儀望著窗外的弦月,想起太子落水前,曾問她:“若儲君愛上內侍,當如何?”
“當護他周全。”她當時這樣回答。如今看來,太子的“落水”,或許是對前世未能保護阿離的補償,而她的批註,則成了瓜爾佳氏眼中的“罪證”。
“主子,”小琉璃顫抖著道,“林良娣派人來說,太子妃想用‘巫蠱’陷害您……”
顧淑儀撫過金鑲玉鐲,那裂痕在燭光下若隱若現。她想起現代歷史課上的“巫蠱之禍”,忽然有了主意。“去取些玫瑰花瓣,”她對小琉璃道,“再備一份‘女誡’竹簡,要霍氏工坊的標記。”
次日清晨,劉徹在承明殿收到兩份“罪證”:一份是染血的《禮記》,一份是刻著霍氏標記的“巫蠱”竹簡。他望著竹簡上模仿顧淑儀筆跡的“詛咒”,忽然笑了——那筆跡太過刻意,反而露出馬腳。
“傳太子妃問話。”他將竹簡擲於案上,玉鎮紙壓住的,正是顧淑儀批註的“民為貴”。
瓜爾佳氏跪在殿中,孕肚讓她難以伏身。當看到霍氏標記的竹簡時,她臉色煞白:“陛下明鑑,此乃顧淑儀栽贓!”
“哦?”劉徹挑眉,“霍氏工坊的竹簡,如何到了你宮裡?”他想起顧淑儀前日要霍氏刻“女誡”的請求,原來從那時起,她就佈下了局——用瓜爾佳氏母家的關係,反將她一軍。
太子在毓慶宮聽到訊息時,正在臨摹顧淑儀的批註。劉弗陵送來一塊麥芽糖:“太子哥哥,淑儀娘娘說,讀書要像嚼糖,越品越甜。”
他望著孩童天真的臉,想起前世被廢后,唯有阿離偷偷給他送過一塊糖。如今阿離已逝,顧淑儀卻用筆墨為他撐起一片天。“告訴淑儀,”他對劉弗陵道,“就說‘昏義’批註,臣弟很喜歡。”
黃昏時分,顧淑儀在尚德館收到太子的回禮——一方刻著“青衿”的玉印。小琉璃指著印盒裡的字條:“太子說,這是給‘經學第一’的謝禮。”
她撫摸著玉印,想起太子落水時,池中倒映的弦月。原來每個人都在這漢宮的月影下,揹負著前世的劫數:太子為護阿離重生,瓜爾佳氏為固寵不擇手段,而她自己,不過是想用知識織一張網,護住這深宮中,所有渴望光明的青衿。
冬至那日,太液池的冰面徹底解凍。顧淑儀帶著阿哥們觀魚,見一條金鯉銜著半片玫瑰花瓣遊過——那是瓜爾佳氏被禁足前,最後一次來太液池時丟下的。
“姐姐快看,魚銜花!”劉胥歡呼雀躍。劉弗陵卻指著池底:“那是不是阿離的玉簪?”
眾人循聲望去,見一支白玉簪沉在水底,簪頭雕著並蒂蓮。顧淑儀望著簪上的裂痕,忽然明白,太子的重生,或許並非為了復仇,而是為了讓那些枉死的靈魂,在這一世尋得安息。
“打撈上來,”她對小琉璃道,“洗淨了,送給太子。”
夕陽西下,建章宮的銅漏滴下最後一滴。顧淑儀回到永和宮,見劉徹正在看她批註的《春秋》。“太子說,”他頭也不抬地說,“想跟你學‘圈點法’。”
她望著他眼中的笑意,忽然笑了。漢宮的書影長明,照亮的不僅是典籍中的字句,更是每個在權力漩渦中掙扎的靈魂。當太子用“圈點法”標記出“民為貴”時,當瓜爾佳氏在禁宮中撫摸著未出世的孩子時,顧淑儀正帶著阿哥們在尚德館刻新的竹簡——她知道,在這以“禮”治國的漢宮,唯有知識,才能讓青衿之志,穿透層層宮牆,照進每個人的心底。而那方“青衿”玉印,終將成為她與太子之間,超越前世今生的,最堅實的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