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生活志

第20章 漢宮燭影・弦月玲瓏

三日後,尚方署送來四瓶鳳仙染。顧昭儀望著硃紅、銀紅、藕荷、月白四色丹蔻,想起前日宮娥們的議論——原是皇貴妃特意留了份給她。

“皇貴妃娘娘說,昭儀的指甲生得纖長,最宜月白色。”傳旨的宮娥垂眸道。

顧昭儀擰開月白瓷瓶,濃稠的汁液散著淡淡藥香。她忽然想起皇貴妃病榻前的鎏金香爐——那香爐與德妃袖中的半枚玉佩,同屬當年霍氏進獻的貢品。

“替我謝過娘娘。”她將丹蔻遞給琉璃,“再備份謝禮,就送……臘梅吧。”

琉璃愣住:“臘梅?可如今哪有……”

“用蠟燭做。”顧昭儀想起短影片裡的教程,“取各色蜜蠟融了,塑成花瓣狀,粘在枯枝上便是。”

送臘梅去承乾宮那日,顧昭儀撞見太皇太后的鑾駕。老婦隔著雲母窗打量她,手中佛珠突然斷裂,顆顆瑪瑙珠滾落在地:“這孩子……倒有幾分像衛婕妤。”

隨侍宮娥面色微變。衛婕妤當年便是因“巫蠱”廢黜,而她腕間的金鑲玉鐲,正是衛婕妤的舊物。顧昭儀俯身拾珠,指尖觸到顆溫熱的瑪瑙——那珠子中央竟有個細孔,與林良娣妝奩裡的香丸大小相合。

“太皇太后說笑了。”她將珠子遞給宮娥,餘光瞥見德妃藏在廊柱後的身影。

深夜,顧昭儀被一陣幽香驚醒。帳外傳來衣袂摩擦聲,她摸出枕下的金簪,聽見德妃的聲音:“……那蠟燭臘梅里藏了麝香,定能讓她……”

“娘娘,”另一人低笑,“皇貴妃早已知曉,才特意送她丹蔻掩人耳目。”

顧昭儀猛地坐起,想起皇貴妃送來的月白丹蔻——那顏色與林良娣流產時血濺的玉鐲一模一樣。她踉蹌著走到妝臺前,見琉璃早已備好行囊:“主子,陛下讓您去承明殿。”

承明殿內,劉徹指著輿圖上的朔方郡:“霍氏餘黨已勾結匈奴,德妃便是內應。”他拿起顧昭儀送的蠟燭臘梅,燭淚凝結的花瓣簌簌掉落,露出裡面藏著的密信,“這臘梅,倒是救了你一命。”

顧昭儀望著信上德妃的印鑑,想起戴佳美人接過炭時含淚的眼。殿外弦月如鉤,她忽然明白,這漢宮的恩寵如同燭火,看似溫暖,實則暗藏殺機。而她能做的,不過是在這光影交錯中,將自己磨成一枚玲瓏鉤,鉤住那弦月般易逝的生機。

“陛下,”她撫過腕間的金鑲玉鐲,那道裂痕在燭光下若隱若現,“那四瓶丹蔻……”

“皇貴妃說,”劉徹替她攏緊狐裘,眼中映著弦月清輝,“待霍氏伏法,便教你協理六宮,那時想要多少丹蔻,都有。”

顧昭儀抬頭望他,見他鬢角染著夜露。遠處更夫敲過梆子,她忽然笑了——原來皇貴妃不是釣魚的渣男,而是握著線的弈者,而她這枚閒棋,終是落進了棋盤的中心。至於那蠟燭臘梅?不過是這盤大棋裡,一枚點燃後便化作青煙的玲瓏棋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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