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生活志

第18章 漢宮夜弈・弦月恩仇

長樂宮的琉璃燈映著顧昭儀的面靨,她斜倚拔步床,鬢邊金箔花鈿隨呼吸輕顫。劉徹用鮫綃帕拭去她額角細汗,指腹劃過她泛紅的眉骨:“怎生如此嬌弱?”

燭影搖紅中,更漏已過丑時。顧昭儀埋首錦被,烏髮如墨雲鋪展,腕間金鑲玉鐲滑落至肘,露出雪肌上淺淡的緋痕。劉徹替她攏好被角,忽然想起一事:“今晨你往承明殿,所為何事?”

“想請陛下同去跑馬場。”她聲音含混,指尖揪著錦被一角,“誰知……”

“明日可還來尋朕?”劉徹饒有興致地撫著她髮尾。

顧昭儀猛地搖頭,髮梢掃過他手背:“絕不!”

“如此,”劉徹慢條斯理地繫著玉帶,“漠北進貢的‘赤電’馬,怕是無緣見了。”

顧昭儀氣鼓鼓地瞪他,忽而蜷身鑽入他懷中,鼻尖蹭過他衣襟上的龍紋:“那臣妾不起了。”她身上還縈繞著他慣用的龍涎香,混雜著自身的蘭芷氣,令劉徹心頭微動。

“明日巳時,承明殿外候著。”他俯身吻了吻她額心,這才攜著內侍往正殿去。

顧昭儀回至椒房殿時,德妃正抱著皇十四子在廊下逗弄。見她歸來,德妃笑意溫和:“昭儀今日氣色不錯。”目光卻凝在她新換的蹙金繡裙上——那是昨日劉徹賞的蜀錦,此刻穿在她身上,更襯得腰肢不盈一握。

待顧昭儀走後,德妃指尖輕輕掐過皇十四子的臉頰,幼子咯咯笑著露出牙床。她望向永和宮方向,唇角勾起冷峭弧度:幸好早將“息肌丸”混入她的安神湯,否則以這般恩寵,誕下皇子只是遲早之事。

與此同時,擷芳殿的林良娣正將一丸秘製香藥納入錦盒。盒中鋪著層雪白狐裘,香藥置於中央,隱隱散出麝香味。她想起流產那日的血色,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的孩兒……娘定要為你報仇。”這丸藥已悄悄摻入二皇子妃的安胎藥中,只待千秋節便可發作。

顧昭儀漸漸摸清漢宮作息:每日卯時向各宮主位請安,辰時隨眾至長信宮問安,巳時後便是閒暇。她常於太液池畔臨帖,或與琉璃對弈,日子倒也清閒。只是每當想起德妃暗下的絕育藥,便難掩心頭鬱結——她並非貪慕恩寵,只是不甘做任人擺佈的棋子。

這日黃昏,敬事房傳來訊息:陛下翻了皇貴妃的綠頭牌。顧昭儀聞言只淡淡“嗯”了聲,命琉璃取來《女誡》翻閱。小宮女驚慌道:“娘娘不難過嗎?陛下已有七日未翻您的牌子了!”

“皇貴妃病重,陛下此舉不過是周全體面。”顧昭儀指尖劃過竹簡,“在這宮裡,太較真便是與自己過不去。”她想起現代的空調西瓜,忽覺這漢宮的冬夜格外漫長。

承乾宮內,皇貴妃斜倚錦榻,臉色蒼白如紙。見劉徹進來,她強撐著坐起,命人將胤禛引來。七歲的皇子跪在地上,朗朗背誦《詩經》,雖無過人才情,卻字字清晰。劉徹頷首道:“學業尚可,日後需更勤勉。”

待胤禛退下,皇貴妃捧起暖爐,咳嗽數聲:“臣妾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陛下與四爺。”她望著劉徹,忽而話鋒一轉,“聽聞陛下連日恩寵顧昭儀,那姑娘性子軟糯,恐難在後宮立足。”

劉徹替她攏了攏狐裘:“有你照拂,朕放心。”

皇貴妃心中一凜,這答覆顯然經過思忖。她定了定神,笑道:“臣妾方才見顧昭儀神色鬱郁,似有心事。陛下何不去瞧瞧?”

劉徹眸色微動。顧昭儀向來柔順,若真有憂思,必是大事。他起身道:“你好生將養,朕去去便回。”

劉徹踏入椒房殿時,顧昭儀正臨寫《長門賦》。見他進來,她擱下筆行禮,神色平靜無波。

“聽聞你今日心緒不寧?”劉徹執起她的手,觸手一片冰涼。

顧昭儀抽回手,指腹摩挲著硯臺邊緣:“不過是念及江南舊友罷了。”她不想將德妃之事過早暴露,只垂眸道,“陛下怎會來此?皇貴妃娘娘……”

“她讓朕來瞧瞧你。”劉徹打斷她,忽而握住她的肩,“在這宮裡,你只需信朕。”他想起皇貴妃的話,又道:“明日起,太醫院會另開方子,你只需按時服用。”

顧昭儀心頭劇震,抬眸望他。燭光下,劉徹的眼神深邃如夜,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她忽然明白,這帝王早已洞悉後宮暗流,而自己,或許並非孤軍奮戰。

窗外,弦月爬上簷角,清輝透過雲母窗,在青磚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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