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膊的工匠們揮汗如雨,沉重的鐵錘狠狠砸在剛剛套上炮管、尚在暗紅的加強筋箍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火星如雨點般飛濺。
楚軒同樣赤膊,古銅色的肌膚上佈滿汗珠,在爐火的映照下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
他緊盯著淬火池,目光銳利如鷹隼,聲音穿透嘈雜:
“陳豐毅!盯緊溫度!炮管淬火要快!慢一絲,強度便弱一分!這炮,是要轟塌成都城牆的!容不得半點瑕疵!”
“將軍放心!”陳豐毅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煤灰,嘶啞著嗓子吼道,
“這第五門大將軍炮,弟兄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它煉得比金剛石還硬!”
石柱宣慰司東側,原是一片荒蕪的山坳,如今卻豎起了高聳的木牌,上書“石柱軍校”四個墨字。
校門前,百餘名身著粗布短衫、眼神銳利的青年列隊而立,腰間束著草繩,卻透著一股不同於尋常農夫的精氣神。
楚軒一身青色勁裝,負手立於高臺,目光掃過佇列。
“今日,是石柱軍校第一期開學。”
楚軒的聲音不高,卻穿透晨霧,
“你們之中,有獵戶之子,有白桿兵舊部,有識字的秀才,也有流浪的孤兒。但從今日起,你們只有一個身份——未來的軍官。”
臺下,王一飛如今兼任軍校總教習,上前一步朗聲道:
“楚將軍親任校長,今日首課,由校長親授!”
楚軒走下高臺,步入佇列中央,隨手點向一個面容黝黑的青年:“你,叫什麼?從何而來?”
“報告校長!”青年聲音洪亮,“小人王石頭,原是石柱西山中的獵戶,曾隨王二疤大哥打過山匪!”
“為何來軍校?”
“為……為跟著將軍打仗,吃飽飯!”王石頭憨直地回答,引來一陣低笑。
楚軒面無表情:“錯。吃飯是軍餉該管的事。你們來此,是為了明白,為何而戰。”
他轉向眾人,“沈衛國為何叛亂?因貪念權位,因視百姓如草芥。他的兵,是為搶掠而戰,是烏合之眾。而你們,將來要帶的兵,是為守護土地、守護家人而戰。這,便是‘宗旨’。”
他踱步到另一側,指向一個戴舊儒巾的青年:“你,讀過書,可知‘民為邦本’?”
“回校長,《尚書》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寧。’”青年拱手道。
“好。”
楚軒頷首,“但如何讓兵明白,他們打仗是為了‘民’?不是靠喊口號,是靠軍紀,靠身先士卒。今日起,軍校課程分三科:一曰‘宗旨課’,講為何而戰,講石柱新政之根本;二曰‘兵略課’,講陣型、火器、斥候之術;三曰‘字課’,識字算數,日後需懂地圖、算糧餉。”
他拍了拍身旁的木架,上面擺著簡陋的沙盤與兵器模型:
“明日起,晨訓五鼓,練體能,習長槍;巳時上宗旨課,我親自講‘大同之道’與‘軍為民役’;未時兵略課,王一飛教陣型,陳豐毅教火器拆裝;酉時字課,由賬房先生教識數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