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災民,他們沒散,他們被人聚集起來了!”
王隊正驚恐的吞嚥著口水,想到那數千災民,渾身都在篩糠般顫抖。
“領頭的乃是獨眼龍劉峰,就是攻打縣城被通緝的那個悍匪頭子,他們……他們嘯聚了幾千人!”
“他們殺了我們的人,把兄弟們都砍了啊!”
轟!
如同晴天霹靂在耳邊炸響!
城門守兵們臉上的懶散和鬆懈瞬間被震碎,換上了驚恐和難以置信!
“獨…獨眼龍?”
“幾千人!”
“他們想幹什麼!”
王隊正看著同袍們震驚茫然的表情,急得幾乎要跳腳。
他猛地指向那越來越近、卷著漫天煙塵的黃龍和快速接近的兩匹駿馬,用盡全身力氣發出絕望的嘶吼:“幹什麼?”
“造反,他們要造反啊!”
“快關城門啊,再晚就來不及了,他們要殺過來了!”
“造反?!”
所有守兵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目光唰地投向官道盡頭。
遠處那翻滾的煙塵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煙塵前端影影綽綽,分明是無數奔跑的人影!
“關城門,收吊橋!快他媽的去收吊橋!”
看守城門的小頭目終於反應過來,聲嘶力竭地狂嚎起來,原本就瘦削的臉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聲音都變了調!
他連滾帶爬地就往城門樓子衝,要去絞動盤索!
城門下的幾個守兵也如夢初醒,如同炸了窩的螞蟻,驚慌失措的要幫他升起吊橋。
城牆上頭也被驚動,一個兵丁探出頭,看到遠方景象,同樣嚇得魂飛魄散,衝著絞盤處的同伴聲嘶力竭地催促:“快,快搖絞盤,收起吊橋!”
原本平鋪在護城河上的厚重吊橋,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嘎聲中,開始緩緩向上抬起,與地面形成越來越大的仰角。
王老西站在護城河邊,看著正在抬起的吊橋又急又恨。
他清楚現在最關鍵的不是入城稟告錢明遠災民的情況,而是不能讓那幫兇神惡煞的災民衝過吊橋!
他甚至顧不上喘息,撲到絞盤所在的城門洞下,玩命的發力,只求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然而,就在吊橋剛剛抬起不足半丈高的瞬間,兩騎快馬已如颶風般衝至護城河畔!
兩匹快馬的馬速被催至極致,四蹄翻騰間捲起煙塵,彷彿踏著火與雷狂奔而來!
馬上騎士,一人赤膊,肌肉賁張如虯龍,正是張寶!
另一人青衣裹身,身形矯健,眼神銳利如鷹鴞,正是張梁!
城上城下,所有的守兵都看到了這兩騎奔雷而來的悍然身影。
那撲面而來的凌厲的殺氣,那不顧一切的衝勢,讓心中惶然!
“是山匪!放箭,快放箭!”
城牆上那個什長趕忙下令,但是因為城中的兵力都被抽調,此刻的城牆上只有兩名弓手!
僅憑這兩名半吊子的弓手,別說是兩騎了,便是二十人都不一定能射中一個!
而見到張寶和張梁飛速馳來,城樓處的幾人更是七手八腳的快速轉動盤索,龐大的吊橋迅速抬升!
馬上的張梁眼神一凝。
東城門處的一切被他盡收眼底,張梁清楚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那麼一點點時間差!
“駕!”
他猛地一夾馬腹,戰馬長嘶,速度再增!
在疾馳的駿馬上,他猿臂輕舒,閃電般從背後摘下了硬木強弓!
從箭囊中抽出一支銳利的三稜鐵箭,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嘣!!
弓弦發出一聲尖銳的錚鳴!
那支利箭離弦而出,撕裂空氣,化作一道可怖的烏光!
目標,正是那個正費力拉動盤索的小頭目!
噗嗤!
因為在馬上射箭的緣故,箭矢並未射中,箭頭擦著小頭目的脖頸側面飛掠而過!
然而冰冷的箭簇雖然並未貫入他的脖子,但卻是在那最脆弱的皮肉上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猙獰無比的血痕!
剎那間,鮮血汩汩而出!
那小頭目起初只覺脖頸一涼,甚至未意識到中箭。
可站在他身側的兵丁卻看得真切,那寒光閃爍的箭頭在陽光下劃過一道致命的弧線,噗嗤一聲鮮血便如噴泉般猛的從那小頭目的脖頸處激射而出,濺了他們一臉滾燙猩紅!
那兵丁哪裡見過這等場面?
平日裡不過仗著縣兵身份在鄉里狐假虎威,此刻直面這血肉橫飛的兇戾景象,頓時雙股戰慄,驚得魂飛魄散!
“娘咧!”
一聲怪叫,手中原本握著的絞盤推杆噹啷落地,整個人抖得像篩糠一般,幾乎癱軟下去。
恐慌如同瘟疫瞬間在城頭蔓延,幾個本在推絞盤的兵丁更是手腳發麻,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然而王隊正王老西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他剛從城外撿回一條命,親眼見識了劉峰那群山匪的兇殘和災民如潮的瘋狂,深知這群反賊一旦破城會是何等下場。
他們這些守兵,一個都別想活!
對死亡的恐懼此刻化作了力量,他眼珠赤紅,額頭青筋暴起,竟爆發出遠超平日的力氣。
非但沒被那血腥場面嚇倒,反而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發狂般死死拖拽著那沉重的絞盤繩索,口中歇斯底里的狂吼:
“用力,都給老子用力收橋!”
“都他孃的別愣著,不想死就拉!快拉!”
而就在這生與死只在一線間的時刻,張梁的快馬已如一道閃電劈至護城河邊!
面對那被剛剛拉到一半、懸於半空的吊橋,他沒有絲毫減速,更沒有半分猶豫。
他的雙腿猛夾馬腹,將韁繩狠狠勒緊至極致!
胯下的駿馬如同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與身後萬千災民求生的信念,發出一聲嘶鳴,四蹄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竟是猛的踏地躍起!
那巨大的身影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朝著那傾斜的吊橋,凌空一躍。
旋即,濺起薄薄的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