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城的風,似乎總是帶著海腥味和一絲驅不散的陰冷。
然而,在過去的兩個月裡,一種新的、更令人心悸的寒意,如同無形的海霧,悄然瀰漫在鬥靈帝國東南沿海這片不起眼的角落,並迅速沿著魂師世界的陰影網路擴散開去。
在遠離陽光照耀的地下世界,在那些充滿血腥與褻瀆的秘密聚會點,邪魂師們竊竊私語,傳遞著一個令人不安的訊息。
這訊息並非來自某個強大的魂師組織公告,而是由一個個消失的“同伴”用他們的沉寂無聲地宣告的。
望海城那片區域,新來了一位“大佬”。
這位大佬行事風格極其霸道。
他不歡迎任何同行,尤其是不請自來的邪魂師。
任何膽敢踏足他劃定的“領地”——那片包括瞭望海城以及周邊諸多破敗漁村和貧瘠農田的區域——的邪魂師,都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沒有激烈的戰鬥波動,沒有驚天動地的魂技對轟,只有徹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寂。
邪魂師們透過他們那隱秘卻有效的渠道,驚恐地發現,那些去了望海城附近“覓食”或“發展”的“同胞”,無論是獨行的豺狼,還是三五成群的小團伙,全都斷了聯絡,生命印記如同被一隻無形大手抹去。
傳聞描繪著那位大佬可怕的登場方式。
據說他降臨望海城的當天,便以一種雷霆萬鈞的手段,瞬間佈下籠罩整座城鎮的龐大幻術領域。
那幻術強大到何種程度?
無人知曉細節,只知道當天晚上月光都變色,連統治望海城多年的領主陳萬海,都在這幻術之下徹底淪為了傀儡。
整個望海城,連同其治下的村落和海岸線,彷彿一夜之間被納入了一隻無形巨手的掌心。
原本的領主府依舊矗立,城衛兵依舊巡邏,但所有知情者都明白,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宰已經悄然易主。
最讓邪魂師們不解,甚至帶著一絲荒謬感的是這位大佬的“選址”。
望海城是個什麼地方?
偏僻、貧瘠,魂師數量稀少得可憐,魂力等級更是普遍低下。
城裡的產業除了打漁就是曬網,一年到頭最大的產出就是鹹魚、蝦米和海帶。
這種地方,連一個像樣的魂王都供養不起,更別說吸引一位能瞬間掌控全域性、讓其他邪魂師有去無回的大佬級人物了。
這簡直是猛虎霸佔了螞蟻窩!
“大佬的心思,哪是我們這種小蝦米能猜的?”
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邪魂師在某個黑暗的地下室裡低聲抱怨,聲音裡充滿了無奈和畏懼,
“他老人家願意縮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當土皇帝,那是他的事。咱們這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玩意兒,還能怎麼樣?”
“捏著鼻子認栽唄!以後那片區域,繞著走就是了!除非嫌命長!”
大佬手眼通天,硬是要霸佔這一片區域的“人材”他們也無可奈何。
關於這位神秘大佬的來歷,眾說紛紜,版本各異,卻都透著邪魂師圈子特有的陰暗與血腥氣息。
一個版本說,大佬原本是在天魂帝國帝都那種繁華之地混跡的頂級邪魂師,如龍似虎,勢力龐大。
但不知何故,或許是行事太過招搖,惹怒了史萊克學院那幫專門盯著他們的“正義使者”——監察團,遭遇了重創,手下死傷慘重,老巢被端。
大佬本人也身受重傷,實力大損,不得已才如同喪家之犬般逃到這最偏僻、最不起眼的望海城來舔舐傷口,低調蟄伏。
另一個版本則更加陰森恐怖。
有傳言稱,這位大佬專精的是最古老也最邪惡的武魂獻祭之法。
他控制望海城後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下令免費為城內及周邊村落所有適齡孩童進行武魂覺醒!
這在普通人看來是天大的好事,但在邪魂師眼中,這無異於在圈養牲口,是在篩選“祭品”!
傳言說得有鼻子有眼:一旦覺醒出武魂品質好、潛力高,家中又無依無靠、沒有背景的孩童,當天晚上就會神秘失蹤,被大佬的手下抓走,成了其恢復實力或修煉邪功的爐鼎與祭品。
還有一個說法則顯得相對“溫和”一些,卻也透著詭異。
據說這位大佬不僅對孩童下手,對平民魂師也“關懷備至”。
他不僅強制要求所有孩子覺醒武魂,還天天在城裡宣傳一種古怪的“教義”——用雞蛋換宣講!
那些穿著統一灰布衣服、眼神麻木的宣講者,拎著籃子走街串巷,塞給居民幾個雞蛋,然後就開始喋喋不休地重複著:
“適齡孩童,必須送去覺醒武魂!”
“無論男女,都要讀書認字!”
“識字方能明理,明理方能自強!”
這些口號在閉塞的漁民聽來,既新鮮又莫名有些不安。
這大佬費心費力搞這些,圖什麼?難道真是聖人轉世?
邪魂師們嗤之以鼻,更傾向於認為這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洗腦和控制手段。
但在鬥靈帝國這片廟小妖風大,水淺蛤蟆多,屁大點地方都有上千個宗門的破地,倒是真沒有哪個能管的。
在此刻的望海城內。
“小心!!!”
一聲淒厲的尖叫撕破瞭望海城附屬漁港午後的沉悶。
渾濁的海水猛烈地翻滾著,一艘破舊的漁船像被無形的巨錘擊中,船底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斷裂聲,瞬間從中裂開一個大洞。
冰冷腥鹹的海水瘋狂湧入。
船上的幾個漁民如同下餃子般被拋入海中,驚恐地拍打著水面,發出絕望的呼救。
“救命!船沉了!”
“水裡有東西!大魚!好大的魚!”
岸上,其他正準備出海的漁民和碼頭上搬運貨物的苦力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驚呆了,紛紛湧向碼頭邊緣。
“快看!魚鰭!黑色的魚鰭!”
有人眼尖,指著海面上那道快速遊弋、如同鋒利刀刃劃破水面的巨大黑影,聲音因恐懼而變調,“是虎鯊!是海魂獸!”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
能將一艘小漁船瞬間撞碎的,絕非普通的海魚,絕對是擁有魂力的海魂獸!
看那體型和兇悍程度,起碼是十年,甚至可能是百年級別的。
這種兇物通常只在遠海或深海出沒,怎麼會跑到近海漁場來襲擊漁船?
“啊——!”
一聲短促淒厲的慘叫從落水的漁民中傳來。
只見一個正在奮力向岸邊遊動的漢子,身體猛地往下一沉,隨即那片水域迅速被一股濃稠的暗紅色暈染開來。
他的身影消失在海水中,只留下幾串絕望的氣泡。
“是魂獸襲擊!快!所有船,立刻回港!立刻!”
一個穿著稍顯整齊、像是個小頭目的衛兵打扮的人,強壓著心頭的驚駭,對著碼頭和海上其他嚇懵了的漁船聲嘶力竭地大吼。
他是望海城新城衛隊負責碼頭治安的小隊長,叫李石頭。
碼頭上頓時亂成一團。
尚未出海的漁船拼命往後劃,生怕下一個遭殃的是自己。
一些膽大的漁民拿起魚叉、船槳,緊張地盯著海面,但面對海中那兇殘的掠食者,普通人的武器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阿文隊長呢?!快去找阿文隊長!”
李石頭急得滿頭大汗,一把抓住身邊一個同樣穿著灰布城衛服的手下吼道。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石頭哥!阿文隊長……阿文隊長剛才看到船沉了,已經第一時間跳下去了!”旁邊的衛兵臉色煞白,指著海面急促地說道。
李石頭順著手指望去,果然看到海面靠近沉船處,一道身影正如同游魚一般游過去。
看到那道身影,李石頭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絲,彷彿找到了主心骨。
“好!有阿文隊長在就好!”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對著周圍的漁民和手下下令,
“都別慌!聽指揮!船上的人,能救的儘量救!岸上的人,準備繩索和鉤杆!遠離碼頭邊,小心那畜生再次襲擊!”
他一邊指揮,一邊目光焦急地掃向通往城裡的那條土路。
他知道,光靠阿文隊長一人,殺了那頭百年的虎鯊不在話下,但想要在如此混亂的局面下減少傷亡、救出所有落水者,力有未逮。
“快!再派個人!騎最快的馬,立刻去通知雲浩哥!”
李石頭對著另一個衛兵喊道,“就說碼頭遭遇百年虎鯊襲擊,已有傷亡,情況緊急!”
“雲浩哥今早才帶人去接應那個從臨海郡過來的商隊,算算時間應該剛接上不久,往回趕也得要點時間才能收到這邊的訊息……希望他那邊能儘快結束趕回來!”
“是!”那衛兵應了一聲,轉身就跑向拴在旁邊的馬匹。
李石頭看著海面上翻騰的血水,聽著落水者驚恐的哭喊,還有遠處海中隱隱傳來的沉悶撞擊聲和低沉的獸吼,拳頭捏得死緊,指節發白。
“該死的畜生!”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眼中既有憤怒也有深深的憂慮,“希望……希望阿文隊長能頂住,別再有太多傷亡了……”
海風帶著血腥味和寒意,吹拂著碼頭上每一張寫滿驚恐和絕望的臉龐。
平靜了兩個月的望海城,被這突如其來的利齒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而那掌控著這座城池的“大佬”和他最信任的執行者,此刻卻都不在風暴的中心。
於此同時,水下。
冰冷的海水帶著刺骨的腥鹹,瞬間包裹了阿文。
武魂附體帶來的變化幾乎是剎那間完成的——黝黑面板下的肌肉虯結鼓脹,額頂硬生生頂出一根根黝黑短促的骨質尖角,脖頸面板裂開,覆蓋著薄薄滑膜的新生魚鰓有力地翕動著,汲取著水中的氧氣。
奇異的深藍色紋路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上他的右臂,蜿蜒纏繞,直至肩頭,閃爍著幽暗的光澤。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條覆蓋著細密鱗片的鯊魚尾巴自他脊椎末端破衣而出,在水中沉穩地擺動,提供著額外的前進推力。
這正是他的武魂——角鯊!
然而,即使這般迅疾入水,依舊遲了一步。
映入阿文眼簾的,是那頭龐然巨物正凶猛甩動著腦袋,海水中瀰漫著濃稠的血霧,伴隨著令人作嘔的碎肉殘渣。
那位不幸的漁夫,僅僅剩下染血的半截小腿,無力地從虎鯊那佈滿鋸齒的牙縫中滑落出來,瞬間被激盪的水流捲走,不見蹤影。
阿文心中一聲嘆息,為同胞默哀了一瞬。
他迅速壓下情緒,冰冷的雙眼銳利如刀,透過被血水汙濁、光影破碎的水幕,鎖定那條肇事兇獸。
距離拉近,看清目標的瞬間,阿文的瞳孔驟然收縮。
“麻煩了。”
在那龐大且佈滿了新舊傷痕的流線型身軀上,最顯眼的莫過於環繞在它巨大頭顱後部的九道深深刻入皮肉的環形紋理。
而那略顯模糊、若隱若現的第十道紋理,更是讓阿文的心沉了下去——這不是普通的百年魂獸,而是一頭無限接近千年門檻的九百年虎鯊。
其兇殘的頭槌長鰭更如一面黑色的死亡旗幟,在血水中劃開波浪。
更糟的是,它吃過了人!
從它毫不猶豫、堪稱“嫻熟”地直接撞碎漁船的行為來看,人類在這頭畜生的認知裡,已經從偶然獵物變成了唾手可得的“罐頭食品”。
就在阿文評估的瞬間,那頭虎鯊也立刻察覺到了這個闖入者。
不同於以往見過的魂獸遇到人類強者會有的遲疑或畏懼。
它那雙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渾濁眼珠,只是死死地鎖定了阿文,龐大的身軀在水中以一種與他那沉重體型不符的靈活猛地一個擺尾。
轟!
水流被狂暴的力量排開,形成短暫的空腔,虎鯊如離弦的黑色利箭,攜帶著令人窒息的腥風血雨,朝著阿文猛撲而來。
那張血盆大口完全張開,足以一口咬斷桅杆的恐怖利齒閃著寒光。
阿文心中一凜。
他的角鯊武魂賦予了他水下作戰的強大韌性和力量,但在純粹的遊動速度上,甚至比不上那些常年搏擊風浪的資深漁夫,更遑論擺脫這頭在海域裡時速能達到二十節以上的狩獵機器。(差不多是36km每小時)
是人類最快的速度的四倍還多!
(男子50米自由泳的世界紀錄保持者是來自巴西的西埃羅·費羅,於2009年12月18日在聖保羅游出20.91秒的成績。)
既然逃不掉,
那就戰!
阿文在水中迅速穩住身形,鯊尾有力地擺動,調整著姿態。
他不是要躲開,而是要硬撼。
他冷靜得可怕,雙目緊緊鎖定撲來的巨口,身體如同磐石般穩住。
就在那巨嘴即將合攏、將他整個吞噬的千鈞一髮之際,阿文的身體詭異地向側面一擰!
不是完全躲開,而是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致命的撕咬角度。
鯊魚的吻部幾乎是擦著他的胸膛掠過,帶起的水流颳得他面板生疼。
巨嘴咬合的動作在空處徒勞地發出沉悶的水聲。
就是此刻!
阿文右臂上那幽藍色的角鯊紋路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肌肉如同精鋼絞索般賁起。
他右手成拳,所有的力量連同武魂本能賦予的角鯊衝撞之力,在這一刻盡數凝聚!
沒有吶喊,只有無聲的決絕。
【骨技·角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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