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沒能來得及細想。李元輕輕碰了碰我的肩膀,悄聲說:“你也覺出不對勁了?”
我瞥了他一眼。
還是那張沒什麼歲月痕跡的臉。盈滿虛偽笑意的眼睛和鋒利的嘴唇勾勒出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我看到了尹月臣。
可不是覺得不對勁麼,簡直他媽邪門。
我沒回應他,徑自出了神廟。
領隊等人已經分析過地下神廟的地層,的確是早於瑪阿特神廟。瑪阿特神廟的地基是十九王朝修建的,能夠和東邊探方里尼羅河的土層找平。由此可以判斷出這座無名神廟應該是在十九王朝或者十八王朝晚期被引來的尼羅河水淹沒過,再於其上修建的瑪阿特神廟。
地層關係做不得假,加上神廟內的壁畫佐證,建造者是圖特摩斯三世基本上沒什麼疑問的了。接下來的問題就是為什麼會修建它,又為什麼會沒有任何關於它的記錄呢?
考古就像是演繹推理。我們面對一個既定事實,也就是考古現場,需要依據線索找出已經不存在了的文明載體。
拋開下面這座無名神廟本身不談,後世的法老對待它的態度也很曖昧。
尼羅河在古埃及十八王朝時已經不會經過這裡了。也就是說,是有人特意引來了尼羅河得水,淹沒了這片土地和底下的神廟。可是看神廟的儲存狀況,其目的又不是為了摧毀神廟,反倒是更像把這座神廟保護起來,或者說藏起來,甚至為保險起見又在上面建造了瑪阿特神廟。這樣後世祭司在祭祀瑪阿特的時候,也指不定會祭拜地下那座神廟裡的神明。
既然大費周章把這座神廟藏起來,而不是毀掉,足以證明它的重要性。然而在古埃及的傳說和歷史文獻裡,關於我們腳下的這座神廟都沒有任何記載。它不在已知的埃及學架構裡,沒有人能夠回答甚至是提出關於這座神廟的問題。
可這座神廟又不像是秘密本身。
那面被荷魯斯之眼盯著的牆上,有一段被人抹去的銘文。指不定就是八十年前的法國考古隊發現了什麼至關重要的資訊,卻不肯讓旁人知曉。
那祭壇上血腥的銘文,缺席的神像,阿里口中能讓崇拜者血液變成金子的神明
謎團一個接一個。
此外,279在考古行動裡扮演的角色又是和他們的官方目的不同,這點和幾十年前祁連山那次如出一轍。
這時候有個不認識的埃及老人跟著美尼斯塔威過來了。
這個老人也是古夫提村子的,九歲那年跟著父親來這裡給法國考古隊打零工。老技工說曾經他聽父親說法國人提到過“兩座神廟”還有“地宮”什麼的,說是要去沙漠裡找出來。
我們沒在神廟裡看到關於其他建築的記錄,那這就很可能是在被抹去的銘文裡記載了。
其中一個可能是法國人知道自己在埃及待不下去,又不想讓別人得到那些資訊,乾脆就給抹去了。可這樣一來就只有當初那些法國人才知道那“兩座神廟”和“地宮”是什麼,在哪裡了。而且說不定他們抹去的還有關於【無名神】的線索。
不過要是法國人說了想去沙漠裡找無名神的老窩,那麼這點就和阿里他們的傳說不謀而合。可是為什麼這些阿拉伯人會知道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銷聲匿跡的古埃及神明呢?
孟維清聽完埃及老者的話,沉吟了一下兒,去和領隊說些了什麼。後者往我們這邊兒看了一眼,衝他點點頭。
一架飛機劃過天空,逆著陽光飛往帝王谷的方向。半輪暗淡的月亮趴在靜默的山脊上。
我隱隱地覺著腳下這座塵封的神廟像是在等著它的讀者。
而279可能就是拿著邀請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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