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
“何出此言?”
哈桑看向萊拉。那古埃及的占星祭司此時正仰著頭注視著星空,單薄的身子像是不勝月色一般微微顫抖著。不過我們都知道,那是萊拉正在承受轉化。
李元神色不動,但此時在他身上發生的轉化並不比瀆職祭司的好受。
“萊拉的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在剛才,那滿月出來不久以後。”哈桑轉回頭,“我們上當了,懷特博士騙了我們。神明的詛咒沒有結束,得想辦法把那月亮還回去。”
“可是為什麼古埃及的祭司一開始會被詛咒呢?”我一直想不明白,哈桑他們這一支祭司是被誰驅逐的,又是犯了什麼忌諱而莫名背上這麼個倒黴詛咒的。
“因為他們質疑了神明。”哈桑疲憊地笑了笑,“雖然懷特博士騙了我們,但是他也確實帶來了一些真相。”
公元前十五世紀,圖特摩斯三世在祭司的擁護下從神廟重回王座,成為了集宗教和世俗權力於一身的法老。一個多世紀後,埃赫那吞的宗教改革轟轟烈烈地展開,又頹然地湮滅了。
有學者認為埃赫那吞是為了剷除威脅皇權的宗教勢力,剪除祭司的羽翼,讓解釋世界的權利重新歸於法老。
雖然後來頑固的祭司集團還是重回了權利巔峰,可那些在圖特摩斯三世時期就擁有無上地位的祭司卻不知所蹤。
關於這段被抹去的歷史,懷特博士提供了另一個思路:被驅逐的祭司質疑的不是古埃及眾神,而是新神。或者說,質疑的是其他祭司要復辟的古神。
“古神?”我問,“在古埃及信仰體系形成之前的神明麼?就像是在隼神崇拜的hierakonpolis那種?”
“甚至要早於那時。事實上關於古神我們知道的非常有限,它從哪裡來,崇拜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會存在一概不知。”哈桑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道:“但是傳說裡,它的信徒能擁有點石成金的能力,甚至連血液也會變成流動的金子,最後能成為神的一部分。”
“難道信這個神的人,最後都能成為神麼?”
哪裡有這樣的神。要是信了祂的人就能成為神明,那麼全世界不都是神了?我嗤之以鼻。
“再說了,古埃及人相信神明的頭髮是天青石,神明身體是金子這都來源於他們的認知。可是這種認知也只是一廂情願的。”
“現代人和古埃及人又有什麼不同,難道真的已經窺知世界的執行了麼?其實這麼久以來我們都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儘量解釋世界,不過是把宗教換成科學罷了。”哈桑自嘲。“我原本也以為自己是個‘文明’人,上過現代大學,學習過現代知識,有科學思維。可我已經不敢篤定地說神明並不存在了,不然怎麼解釋我妹妹身上的詛咒呢?”
哈桑竟似已經被那古埃及的詛咒折磨魔怔了。
阿里也曾經提到過,我們考古工地下面發現的神廟供奉的是那個可以讓人點石成金的神明。後來我們也在賽特神廟裡發現過祂的痕跡,可至今不知道祂的面容和名字。
也不知這是對於那個神明的保護還是畏懼。
我對於哈桑關於“古神”的那套說辭並不買賬。我確實對古埃及成為古埃及之前的歷史感興趣沒錯,但這種想法也太天馬行空了。任何人或事或神的存在都是會留下痕跡的。除非我們真的在圖特摩斯三世藏於沙漠深處的神殿裡找到了關於那個神明存在的證據,不然我是不會相信真的有神明樂意義務勞動,把人變為神。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古埃及人對於神蹟的一種誇張的解釋。比如他們相信伊西斯女神可以守護死者,其實只是因為禿鷲能吃掉死者的內臟減少人體內的水分罷了。而太陽也自然不是屎殼郎給滾起來的。
說到對於某些事情的解釋.
“你對瑪雅的世界末日怎麼看?”
“我覺得哈桑說的有道理,那不一定是個預言,不過也未必是個詛咒。”李元合上電腦,把平光眼鏡摘了下來。“萬一瑪雅人看到的不是未來,而是過去呢?”
“你的意思是,瑪雅預言裡的世界末日有可能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兒?”
李元點點頭。“你不是說過,你們考古學家會根據現存的證據合理地推測過去麼?或許瑪雅人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塊有磁場的礦石,然後誤打誤撞地解讀出來了一些事情。只不過他們不知道那是過去還是未來。”
這事兒雖說天方夜譚,但尹家的轉化讓我對常識一詞已經動搖了。
“你覺得為什麼萊拉身上的詛咒會在現在重新出現?”李元問。
其實我也不明白這一點。
合著轉化對於有些人而言是一次性的,對其他人是持續性的?那是不是意味著每轉化一次,李元就離最後的樣子更近一步?
這樣的話腦袋上懸著的不是月亮,而是達摩克里斯之劍了。
穆斯塔法當著我和李元的面兒特意提到德國人的孩子,alex說她媽媽在她生病後還去探險。我們都清楚十二年前她媽媽去了哪裡。
但是alex的“病”的確是好了。那就證明要麼是她媽媽成功了,要麼就是…
“它們擁有了更合適的祭品。”
啪地一聲,篝火跳動了一下。零星的火光濺落到沙地上,隨即熄滅了。
月色映在李元的眼睛裡。
兩輛車從黑暗中駛來。樓時麒他們回來了。
現在還能難去解釋遙遠過去發生的事情,預言也未必不能是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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