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內漆黑一片,屋外的蟲鳴與蛙叫,伴隨著風聲,在原本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進入賢者時間的石敢當,腦子意外的空明。
雖然楊茜確實是美女,但石敢當對這個女人沒什麼感情。
真要說今夜的體驗,不是什麼金風玉露一相逢,反倒是有點像去ktv裡面叫陪唱,然後領妹子回家過夜。
“阿郎,以後你會為妾向司馬家復仇嗎?”
楊茜抱緊了他的胳膊,二人肌膚相親,像是粘在一起。比起心中波瀾不驚的石敢當,她卻是挺滿足的,不,應該說全身都爽透了。
“當然,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石敢當滿不在意的說道。
楊茜聽到這話興奮極了,她有些激動問道:“那阿郎以後會娶我的吧?”
“這是不可能的,你就不要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了。”
石敢當繼續用懶洋洋的語氣答道。
聽到這話楊茜一肚子不爽,撇撇嘴問道:“阿郎都願意替妾復仇,卻不願意明媒正娶,這是為何?”
“我跟你講個故事吧,有一年我們家鄉發大水,官府請鄉里百姓募捐救災。
有個小吏想羞辱我,便問我道:讓你家捐大錢三十貫,你捐不捐?”
“呵呵,那阿郎怎麼說?”
楊茜冷笑一聲,開口就要三十貫錢的,沒被人打死是運氣好。
“捐啊,為什麼不捐。後來這個小吏又問:那讓你捐一頭牛,你捐不捐?”
石敢當繼續講故事。
“那你怎麼說?”
楊茜追問道。
“我說捐啊,怎麼就不捐呢,洪水無情人有情嘛。
那小吏不想逗我了,於是指了指我身上這身衣服板著臉要求道:得了,不要你捐那些,把身上這身衣服捐了就行。
我說不行不行,這個絕對不行。”
石敢當靠在床頭感慨說道。
“為什麼三十貫錢和一頭牛你都肯捐,身上的衣服卻不肯捐呢?”
楊茜疑惑問道,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我既沒有三十貫錢也沒有一頭牛,但我身上真穿著這套衣服啊。”
說完石敢當鑽進被子,倒頭就睡。
“唉!”
楊茜聽懂了,長嘆一聲悵然若失。
似乎感覺到楊茜心情不佳,石敢當“安慰”她道:
“我只是一個義子,與奴僕無異,還是不要想那麼多比較好。
未來的事情,沒人可以預見。
你知道,為什麼石崇會把你送給我麼?
因為這是一種服從性測試,不能透過測試的,就不是自己人。”
聽到這話,楊茜微微點頭,這種事情不難理解。主人給僕人東西,僕人不收,就不是如臂使指的僕人,主人留不得。
“感覺鼻孔癢的時候,你自己會掏。可你鼻孔不癢,別人卻硬要給你掏,你會覺得痛快嗎?
我和你一樣,不過是寄人籬下罷了。”
石敢當嘆了口氣抱怨道。
見楊茜不說話,石敢當繼續解釋道:
“石崇把你送給我,只是因為你父親是一個告密之人。他是想警告我,不要背叛石家,否則,下場就會和你父親當年一樣。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見面。”
對於石家的這種服從性測試,石敢當也是很不爽的。他只是沒辦法而已。
懷裡的楊茜身子一僵,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開始低聲抽泣起來。
她父親楊康當年純屬自作聰明,咎由自取。換言之,這些年楊茜在石府遭受的白眼和歧視,都是活該。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往往才是快刀。
一個高官家的大小姐,養尊處優等著嫁給門當戶對的天龍人享福,結果突然階層飛快墜落,成為貨物一般的女奴。
內心軟弱的人,早就自盡了。
楊茜被石敢當點破迷局,頓時感覺自己被命運玩弄得欲仙欲死!
換誰也要大哭一場!
“無論是誰,都會喜歡忠心的人,即便是司馬懿這樣的人也一樣。
你父親以為背叛投機就能獲得高官厚祿,實際上,在那些人眼中,這樣的投靠一文不值。”
石敢當似乎是在說無關的話,但楊茜卻聽懂了。二人背對著背,各自懷著心事睡去。
露水一樣的姻緣,還是別有太高的期待比較好。
石敢當不想跟床上這個女人有太深的牽連,至少現在不想。
……
“敢當,昨夜你屋內的動靜可不小啊。”
坐在馬車上,石崇看了石敢當一眼,忍不住調笑道。楊茜那妖精真是迷人,想來昨夜在床上騷動的模樣一定很好看。
送出去確實有點遺憾,只不過石崇的心很大,也很野,一點都不心疼。
楊茜這種女人雖然美,但可以替代的實在太多,世家貴女中一抓一把,沒什麼值得珍惜的。
那些養尊處優的世家閨中,藏著的美人著實不少,美色不算什麼稀缺的東西。
反倒是石敢當這樣肚子裡有貨的智謀之士很難得,撿到就是賺到了。
若是自己的部曲都不能籠絡為己用,那他的手腕也太差勁了,以後還怎麼在官場上混。
區區一個女人而已!
石崇心裡想著事情,卻聽石敢當說道:“六郎,大將軍是不會把我們留在府中的。如果他留我們在府中,那不是明擺著告訴義父,他很不信任石家,必須扣著人質麼?”
石崇思索片刻,微微點頭道:“這倒是某疏忽了,確實如此。”
石敢當說出了一個經典的邏輯悖論。聽起來很不合理,在生活中卻又常見得不能再常見。
石崇心中暗想:如果司馬昭信任他父親石苞,那麼就不該扣留他在府中;但不扣留他,司馬昭又覺得對他父親少了些許制約。
這去留之間,考驗的是人性,可謂是深不見底。
司馬家的大將軍府在洛陽城北靠近城門的位置,距離皇宮並不遠。
來到大將軍府門前,二人下車後,發現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在此等候,面容溫潤如玉,一副謙謙君子之氣。
“哎呀,怎麼是安世呀!好久不見了!”
一見面,石崇就上前,親熱的握住對方的雙臂,一副非常熟悉的模樣。
“季倫好久沒見了,上次你送某的那幅畫……”
這人正說得起勁,忽然看到石敢當這副生面孔,頓時閉口不言了,臉上的猥瑣下流之色一閃而過。
此刻看起來又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這是我父親新收的義子,在我身邊行走出謀劃策,不是外人。”
石崇哈哈大笑介紹道。
“快過來,這便是大將軍世子,還不行禮。”
他看向石敢當催促道。
“鄙人石敢當,見過世子。”
石敢當連忙上前行了個揖禮。大將軍府,只有一個人能被稱為世子,那就是司馬炎!
石敢當偷偷觀察了司馬炎一番,只覺得此人面貌溫潤如玉。俗話說相由心生,應該不是鷹視狼顧之輩。
“父親聽聞季倫來府上為石都督求藥,便讓我為你們引路,父親亦是非常想念季倫。”
司馬炎十分熱絡的說道,還對石崇擠眉弄眼的。
“某先去見大將軍,等會某與你詳談。”
石崇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容,對司馬炎點點頭,兩人接頭完畢,似乎是要去做什麼見不得光的壞事。
石敢當在一旁看得異常尷尬,根本不知道這兩人在說什麼。
被司馬炎引到了大將軍府的書房內,這位未來很可能成為西晉開國皇帝的世子,卻是悄然退下,非常乖巧懂事。
桌案前坐著一箇中年男子,五十多歲,頭髮已經有些花白。臉很瘦,看起來挺嚴肅的,身著官袍似乎正在辦公。
司馬昭在辦什麼事?
除了篡位以外,現在還有什麼值得他去做的?
石敢當在心中吐槽著,臉上卻是畢恭畢敬,低著頭不敢仔細端詳司馬昭。
正在這時,司馬昭將手中的筆放到一旁,抬起頭看著石崇。司馬昭眉毛一挑,似乎注意到了石敢當,卻並未讓其退出書房。
後者也察覺到了這一點,識趣的站到牆角,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石敢當知道自己是個“證人”,他是司馬昭與石苞之間博弈的一個小工具。
這種明明白白當工具人的事情,感覺還挺微妙的。
“季倫啊,你出仕了沒有?你父親如今春秋鼎盛,你是家中幼子也不需要你盡孝,你看今年出仕如何啊?”
司馬昭微笑問道。
“但憑大將軍安排。”
石崇行禮說道,不卑不亢很有氣度。
“嗯,那我就看看朝中有什麼職位適合你。府中藏書很多,讓安世帶著你去找吧。”
司馬昭大手一揮,示意談話結束。
石崇一愣,有點沒回過神來。
這會面好像有點快,但又好像挺正常的,石崇不敢多說什麼,連忙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六郎,大將軍給您安排出仕,這是他在籠絡石家。”
出書房後眼見四下無人,石敢當湊到石崇耳邊低聲說道。
“嗯,確實如此,看來這大將軍府我們待不了兩天就會離開。”
石崇篤定說道。
很明顯,司馬昭並不是辣手無情的司馬師,他還是決定要“裝一裝”,不想把事情搞得那麼緊張。也就是說,面子上要好看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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