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不服周

第21章 早已名聲在外

從洛陽到河東郡,有兩條路線。

第一條先從孟津渡河,走軹關道去河東。優點是近,缺點是要渡河,有一定風險。畢竟此時河陽三城還未建立,過黃河不能走河橋,只能靠船隻擺渡。

而且這條路要穿過王屋山脈,道路比較崎嶇。

第二條就比較簡單了,從洛陽一路向西過潼關,然後再從蒲坂轉到河東。優點是路況比較好,都是官道,缺點是路途較遠。

這年頭,個人渡船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一來擺渡的小舟都不大,遇到個大浪就翻了。二來人心險惡,坐上了船就是船伕說了算,人家要錢你得給,指不定還會殺人越貨,直接拋屍黃河。

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這話可不是憑空流傳的。

石守信想也沒想,直接選擇走潼關道。因為這條路是一條固定的“兵線”,即日常軍隊排程,糧草運輸的專用線路。

他們的運氣很好,在新安縣以東,遇上了一支運輸糧草的軍隊。這支軍隊和石守信他們同向而行,正是要將洛陽的糧草運往關中,最終目的地便是長安。

這支隊伍的主將叫胡烈,四十出頭的年紀,典型的武將身材。他從荊襄而來,之前在襄陽擔任太守,兼右將軍。運糧的隊伍是洛陽本地禁軍,他們如今“秘密”前往關中,不知何事。

胡烈這人無甚城府,石守信三下兩下就跟他混熟了。在得知石守信娶了李胤愛女後,胡烈立刻就變得熱情起來。四十出頭的莽漢,居然跟二十出頭的石守信稱兄道弟,一路上吹牛打屁好不快活。

胡烈炫耀了很多過往在戰場上的戰績,石守信時不時的作出“子龍再世”的驚歎讚譽,讓胡烈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等石守信在潼關和胡烈分別的時候,二人已經結拜為異姓兄弟。

並且胡烈還非常得意的告訴了石守信一個“秘密”:朝廷已經在悄悄做出兵漢中的準備,只是暫時秘而不宣。

如他這般級別的戰將,無所謂誰領兵出征,反正都少不得他們衝鋒陷陣。包括胡烈在內,可能還有很多將領都在悄悄朝關中進發,在那邊整軍備戰!

換言之,等朝廷同意出兵之時,伐蜀的一切準備都已經就緒,只等天子下聖旨,然後洛陽的主將副將和幕僚團隊入主關中,戰爭就會立刻爆發!

石守信雖然對這些早有判斷,但當胡烈親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感覺有些震驚。

司馬昭這個人帶兵打仗的本事可能不太行,但謀劃戰役的水平還是有的。

封建時代的戰爭,自然不是宣佈開戰後就提著刀對砍。戰爭的準備,是一項非常嚴謹的活計,尤其是後勤補給。

石守信對胡烈一番吹捧,說對方此番伐蜀一定可以建功立業云云,說得胡烈心花怒放。二人就此別過,石守信北上河東,胡烈則是帶兵繼續前往長安。

夏季暴雨不期而至,一下就是沒完沒了的,石守信無奈只得在蒲坂城郊的驛站住下。

外面暴雨傾盆,根本分辨不出白天黑夜,石守信將淋得透溼的衣物交給驛卒烘烤,自己則是換上了一件驛站內提供的粗布衣衫,看上去就像是個田間勞作的民夫一樣。

這兩年他經常親手製作工具,不是個“坐辦公室”的人,風吹日曬下面板黝黑剛健,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喝墨水的文士。套上粗布麻衣,外人壓根認不出來他是個官員。

一路同行的細狗,用一塊麻布擦拭石守信的頭髮,二人聽著窗外雷聲大作,都慶幸下暴雨的時候,他們已經距離驛站不遠了。

“阿郎,之前那位胡烈將軍,為什麼一開始根本不想搭理我們,但後來聽說您娶了大娘子以後,立刻就變得熱情起來了呀?”

細狗有些疑惑的問道,此刻他已經給石守信擦拭完了頭髮,正在給自己擦。

還能為什麼,因為這是天龍人的時代啊!

“呵呵,因為他心善。”

石守信隨口糊弄了一句,懶得解釋這些事情。不管是什麼時代,社會運轉的規則都類似。普通人都是趨利避害,依靠利益取向來辨識摯愛親朋。

李婉的父親李胤是御史中丞,專門糾察百官的。

胡烈和石守信熱絡甚至結拜,當然是擔心得罪石守信,怕他這位女婿找岳父告狀唄!

多個朋友多條路,官場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能是為了什麼!

石守信心中暗歎,細狗這般佃戶出身的家僕見識有限,參悟不透天龍人圈子裡的遊戲規則。

胡烈四十出頭的人,找二十出頭的人結拜,難道是件很光彩的事情麼?無他,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生存與發展。

說難聽點,就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對於這些事情,石守信早已門清。胡烈想結拜,他就順杆往上爬的結拜。

他完全沒有任何道德負擔,為了不讓嬌媚的妻子被權貴玩弄,自強不息就得不拘小節,要不然他就會辜負全心全意愛他的人。

“這些事情,你需要自己想明白。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天上是不會掉錢下來的!”

石守信說到這裡的時候,虛掩的房門被人推開,然後一個穿著錦衣華服的貴公子走過來,將幾顆寶石放在桌案上,然後旁若無人的走了出去。

前前後後不過眨眼的功夫,那人一句話沒說,好似鬼魅。

細狗的嘴巴瞬間張成o型,看了看揚長而去的貴公子,又看了看一臉呆滯的石守信,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很久之後,細狗才問道:“阿郎,這算不算是無緣無故天上掉錢下來?”

“你先在這裡守著朝廷的公文,別弄丟了!我出去看看!”

石守信懶得跟細狗廢話,抓起桌案上的寶石就出了房門,然後就看到那位貴公子在驛站大堂四處走動。他只要是見到穿著粗布衣的人,就會上前給那些人送上一些貴重物品。

比如說黃金和白銀製成的酒杯,從西域那邊來的金幣,波斯的琉璃盞等等。

拿到這些的多半是在驛站內忙前忙後的驛卒。

不一會,他就把手頭的存貨送完了,身旁有一大堆人跪在地上磕頭謝恩。

這個世界該不會是個玄幻世界吧?

石守信心中暗道,有種說不出的彆扭。他上前將手中的幾顆寶石放在桌案上,對那位貴公子作揖行了一禮。

“無妨,這是我在附近某個大戶家裡吃酒,順手從他們家拿走的,你只管拿去便是了。

取富濟貧乃是天道也,接受這種饋贈並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我亦是不需要你們報答。”

這位貴公子微笑說道,看上去非常有風度。

只不過嘛,不告而取是為賊,告而取之是為匪。

石守信張張嘴,最後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對方雖然說得振振有詞好像是那麼回事,可他的行為那不就是偷麼?

看了看那位貴公子,石守信嘆息說道:

“首先,隨便拿別人家的東西不還叫偷。

此外,你的初衷或許是好的,但貧賤之人,拿到這些貴重的東西,卻並非是福分。

豈不聞有個詞叫無福消受?

一來他們驟然富貴,還不懂得怎麼使用這些錢財。

二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自己或許有本領,讓那些盜匪不來劫掠你,但這些貧賤之人就不一定了,他們很可能因為這些浮財而枉送性命。

你做好事究竟是想感動自己,還是真心希望幫助別人?

如果是想感動自己那就當我沒說,如果是想幫助別人,我覺得你這個方法不太對路。”

石守信耐心解釋,反問這位衣著華貴的公子。

拿富人家的東西賑濟窮人,怎麼說呢,只能說這是個好人吧。

但辦事的方法錯了,至少是手段太糙了點。

石守信心中暗想。

這番話說完,那些剛才拿了寶物的人,紛紛將寶物放在驛站大廳的飯桌上,然後拜謝離去。

石守信這番話入情入理,拿了寶物的人聽了都感覺惴惴不安。

很快,這裡就剩下石守信和那位貴公子兩個人了。

“你說得對,但是以後有機會,我還是會做類似的事情,從富貴人家家中拿東西,救濟窮人。

只是我會給得巧妙點。”

這位貴公子很是認真的說道,看上去好像真會做這樣的事情。

石守信被他的執著給逗笑了,他點點頭道: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夏汛來臨,這場暴雨之後,田裡莊稼必定大受影響,秋收時只怕有人顆粒無收。你拿著這些寶物去換取一些糧食,或許可以緩解那些人的困難,能救一個是一個吧。

救急不救窮,行善積德講究勿以善小而不為。”

那位穿著錦衣華服的公子想了想,恍然大悟。

“公臺是有大智慧啊!鄙人裴楷,表字叔則,河東裴氏子弟,家就在附近不遠。

來來來,你我一見如故,不如來我屋舍秉燭詳談,看看如何處置這些寶物。”

裴楷很高興,他似乎也看出石守信不是尋常人。

事實上,由於這個年代沒有義務教育,所以不同階層人的文化上限與下限,可以比天地的差別更大。

對於這些世家天龍人們來說,面對的那個人只要隨意開口說兩句,他們就能知道對方的粗細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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