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鏡嘴唇不斷蠕動,若有人貼近了,便能聽清他是在咒罵:賤人,賤人!
段正淳臉上現出為難之色。
他方才說要帶此女去大理,果然便是一時情熱,只因見她捲入丐幫內訌風波,心中焦急,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
此刻被對方正式一問,帶她回去之後的種種為難之事,立刻浮現心頭。
段正淳正掙扎間,旁邊白世鏡心中憋悶無比,不知不覺竟是罵出了聲:“賤人,臭婊子,你的老情人不管你了,回頭看老子怎麼擺佈你……”
段正淳心中一凜,想起姜明哲說馬伕人另有新歡,腦海裡一個電閃,戟指白世鏡喝道:“是你!是你欺負了小康!”
白世鏡大驚,神智瞬間歸竅,立刻擺手道:“沒有,沒有,我欺負她個屁,只是馬二哥屍骨未寒,這賤人便要和人淫奔,白某身為執法長老,若不把她明正典刑,兄弟們如何服氣?”
段正淳此時再無疑慮,果斷拉起馬伕人的手道:“小康,段二薄倖浪子,言而無信,這些你本也知道,今日我也和你說句心裡話,我在江湖之中,不過一介武夫,回到大理卻是堂堂王爺,我皇兄膝下無子,將來必然要我繼承皇位,我若胡作非為,定然無法服眾,因此當年思之再三,還是決定以大業為重,不過方才我忽然想通了,若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別說皇帝,便是做了神仙,我也難以快活,你這就跟我走吧,大不了我不做皇帝,總之這一生一世,我也不要和你分開了。”
馬伕人周身一震,難以置信望著段正淳,半晌才道:“段郎,你不騙我?”
段正淳苦笑道:“我兒女都在身後,段二再不要臉,也不會當著兒女騙人。”
馬伕人愣了片刻,忽然大哭,伸手扯住段正淳領口:“我、我早已不乾淨了,你,你不嫌棄麼?”
段正淳灑脫一笑:“段某也不是什麼黃花小夥兒,你不嫌棄麼?”
馬伕人淚水未乾,噗嗤笑出了聲,伸手擦了擦淚,看向喬峰,只覺先前種種盤算,皆是索然無味。
急切道:“喬幫主,妾身所言句句屬實,汪幫主的信千真萬確,至於原因,我也不想當眾說出,在另一封信上寫得明明白白,你去和姓徐的老匹夫索來看了便知。段郎,帶我走!”
段正淳毫不猶豫,撮唇一嘯,四大護衛齊齊上馬,牽了段正淳的坐騎來。
白世鏡厲喝道:“段正淳,你敢帶走我們丐幫的女人?”
身後群丐蠢蠢欲動,喬峰攔住白世鏡,大聲道:“讓他們走!”
段正淳也不遲疑,飛身上馬,一伸手,將馬伕人拉上馬去,疾馳到姜明哲身旁,俯下身子,低聲道:“華司徒在悅來客棧,他會配合你行事,臭小子,我把譽兒和這幾個寶貝女兒都交給你了,你辦完了事,好好給我帶回大理來,少一根頭髮,我和你沒完。”
姜明哲臉色古怪無比,掃了一眼馬伕人,馬伕人衝他嫵媚一笑,眼神在木婉清幾人臉上一掃,笑嘻嘻道:“女婿,多謝你了,你今天罵我很是難聽,不過看在你帶來了段郎的份上,妾身不記恨你啦。”
阿紫像個打劫的小太妹一樣,冷覷著馬伕人道:“你敢記恨他,我就算不要這個爹,也要毒死了你!”
馬伕人看她一眼,不知怎麼,心裡沒來由生出一股懼意,連忙低下了頭。
木婉清冷然道:“我也一般!你記恨他我就射死你!”
鍾靈立在她二人身後,用口型說:我也是,你記恨他我殺了你!
段正淳神情尷尬,咳嗽一聲,低低道:“好了好了,乖女兒,你們不要嚇唬小康阿姨。賢侄啊,這裡交給你了。”
姜明哲臉色更是古怪,心想段正淳都沒叫我女婿,這個碧池倒是先叫了。
搖搖頭不理她,盯著段正淳嘆道:“我是晚輩,管不了你的事,不過我看在我三弟和阿紫她們面上,警告你老人家一句,這個馬伕人可不是省油的燈,你當心給她騙了你的心去!”
段正淳灑脫一笑,傲然道:“這裡沒有馬伕人,只有康敏,小康十七歲時,我就知道她不省油啦,不過那又如何?男人的心,不就是被女人騙的麼?哈哈哈哈!”
一聲大笑,拉轉馬頭,抱拳喝道:“段二輕薄無行,今日掃了丐幫英雄們的顏面,心中愧疚萬分,不過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小康十七歲時就跟了我,馬大元兄弟若在,小弟一面也不會見她,現在大元兄弟既歿,小弟實在擔心她流離失所,因此接了她去,算是段某對不住諸位英雄了,山高水長,江湖路遠,這一筆債,容段某慢慢來還!告辭!”
說罷一抖韁繩,竟是就此離去。
丐幫眾人鴉雀無聲,只有趙錢孫興高采烈揮著手道:“一路走好啊,你們一定要好好過日子啊!”
被譚婆狠霸霸瞪了一眼,這才悻悻放下手來。
這廂四大護衛齊齊對姜明哲施了一禮,低聲道:“世子和幾位郡主,還請閣下多加看顧。”
隨即拍馬揚鞭,緊緊追著主子而去。
白世鏡雙目血紅,盯著喬峰道:“便這般讓他們去麼?”
喬峰還沒說話,呂章沒好氣道:“那賤人自己要跟他走,我們是那賤人的爹還是娘?我們憑什麼攔阻?媽的,真是晦氣!”
喬峰也嘆一口氣,只覺平生所歷荒唐之事,莫過於此。
扭頭看向徐長老,伸手道:“徐長老,請把信件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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