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聲音消失了。
隨著邪天那句裁決落下,隨著那四具乾屍被黑暗吞噬,風聲、心跳聲、呼吸聲,一切都被抽離。
天地間只剩下一片粘稠的、擠壓神魂的死寂。
那股恐怖的威壓,如巨獸退回深淵,緩緩消散。
但恐懼沒有。
恐懼化作了實體,凝成黑色的冰,凍結了金頂之上的每一寸空氣,每一顆心臟。
時間失去了意義。
“嗬……嗬……咳咳……”
劇烈的喘息撕裂了寂靜,像一個被踩爛的風箱在徒勞地鼓動。
崑崙掌門蒼松子,第一個從神魂的禁錮中掙脫。
他口中滿是血沫與沙土的腥甜,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斷裂的肋骨,刺痛鑽心。
他想撐起身體,手掌卻按在一片粘稠的溫熱上,不知是誰的血。
最終,他摸索到半截斷裂的拂塵,那曾是他身份與道行的象徵,此刻卻成了他唯一的柺杖。
木柄上的裂口扎進掌心,他卻感覺不到痛。
身體篩糠般抖著,他終於勉強支起了上半身,視野從模糊的血色中重新聚焦。
然後,他看到了地獄。
曾經雕欄玉砌、紫氣東來的仙家廣場,此刻溝壑縱橫,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骨架。
青石板下,暗紅色的符文脈絡若隱若現,那是邪天佈下的陣法,是蜀山的恥辱烙印。
那些隨他而來的各派精英,十之七八都癱在地上,身體扭曲成怪異的姿勢,口鼻溢血,了無聲息。
而那些僥倖醒著的,更慘。
一個峨眉派的女弟子,平日裡以劍舞聞名,此刻卻抱著頭,蜷縮在角落,瞳孔渙散,嘴裡反覆唸叨著“別殺我,別殺我……”。
一個點蒼派的長老,畢生修為凝聚的本命飛劍碎成了十幾片,散落在他周圍,他只是痴痴地看著那些碎片,渾濁的淚水順著臉上的溝壑流下,發出嗬嗬的傻笑。
他們的道心,碎了。
被那個魔神用最蠻橫、最不講道理的方式,一腳踩得粉碎。
蒼松子的視線,不受控制地飄向了那座九層高臺。
空了。
高臺上空空如也,彷彿從一開始就什麼都沒有。
沒有清微掌門被審判的屍骨。
也沒有那四具被釘在恥辱柱上的元嬰長老。
那個叫邪天的魔神,在完成了這場驚天動地的審判後,甚至懶得留下戰利品來炫耀他的勝利。
他用最徹底的方式,抹去了他們存在過的最後痕跡。
彷彿在說:你們的恥辱,還不配用來點綴我的王座。
“噗!”
蒼松子再也壓不住翻騰的氣血,一口心血噴出,濺在身前的廢墟上。
一股比死亡更刺骨的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他……走了?
那個魔頭,就這麼走了?
這個念頭,像一顆火星,瞬間點燃了在場所有幸存者那被恐懼凍結的求生本能。
“他走了!”
不知道是誰,用一種嘶啞到變調的聲音喊了出來。
“那個魔頭走了!”
“跑啊!”
這一聲尖叫,如同點燃了火藥桶的引線!
轟!
死寂的金頂廣場,瞬間被求生的狂潮引爆!
“快跑!”
“御劍!快御劍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的飛劍呢!誰看到我的飛劍了?!”
“別管什麼飛劍了!用腿跑也比死在這裡強!”
之前還仙風道骨、威儀赫赫的掌門與長老們,此刻徹底撕下了所有偽裝。
他們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從地上掙扎起來,一張張臉上毫無血色,只有劫後餘生的癲狂與扭曲。
有人慌不擇路,一腳踩在一名昏死過去的弟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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