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布聞言,眉頭也皺得更加緊了:“敵人竟然在我們的最大射程外吊射!他們肯定是從法蘭克人那裡摸清了這些大炮的射程極限,然後想試試自己家新式火炮的夜間遠端精度。現在已經是凌晨4點多,如果他們發現精度不夠,估計會等天亮繼續轟,而我們只能白白捱打……”
聽了勒布的擔憂,一旁的凱特爾似是靈光一閃、受到了啟發:
“敵人不就是仗著射程遠麼?那我們把山洞裡那幾輛380/l45‘大馬克’拿出來,給他們點厲害瞧瞧!”
勒布聽後,也頗為意動,但魯路修卻立刻抬手製止:
“不要輕舉妄動!那是我們僅有的底牌,憋了那麼久一直沒用過,就是因為打其他老舊一點的軍艦,靠280列車炮和340岸炮就夠了。這幾門380,就是我們憋著對付女王級的絕招!
現在這種極限射程,敵人根本打不準。我們打敵人也一樣打不準。而且一旦我們暴露了,敵人一警覺,馬上就能掉頭脫離。要想確保重創敵人,必須放近了打!”
凱特爾知道魯路修說得對,但勒布卻不甘心:“可敵人在摧毀馬洛萊班炮臺的這4門340炮之前,是不可能靠近的,那不是在白白捱打不還手麼?”
凱特爾可以不爭,但勒布必須爭一爭——馬洛萊班炮臺是他負責的,羅南炮臺是凱特爾負責的。如果要把敵人“放進來打”,他負責的防區會先完蛋。
但魯路修仍然不為所動,冷靜得令人害怕:“你們剛才還說相信我的戰略眼光——勒布中校,你就是這樣相信的?”
勒布心中一凜,這才稍稍冷靜下來:“那您說說,我們具體該如何應對……”
魯路修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你的擔心,但如果你們信任我能夠一碗水端平,那就聽我調遣——
凱特爾,你把羅南炮臺的指揮權也移交給勒布,你就專注指揮列車炮群。然後馬洛萊班這邊的炮兵都先撤走,別留在這裡無謂增加犧牲。
等馬洛萊班這邊最後兩座炮塔損壞後,敵人自然會往東繞、往海岸邊繞,並且拉近距離,以獲取射界炮擊羅南炮臺。
羅南炮臺在馬洛萊班炮臺南邊4公里,哪怕敵人隔著馬洛萊班無視野吊射,也要至少拉近4公里距離。如果往東邊海岸繞、面朝港口防波堤,那就要進一步拉近幾公里。
而且,當他們摸清這些大炮只有25公里最大射程時,他們還有可能進一步輕敵麻痺縮短距離,以追求高命中率。而到了那時候,就是我們列車炮發威的機會!我寧可損失四根管子示弱,也要讓敵人儘量驕縱!
何況,他們想吞下這四根管子,成本也不小。女王級炮管的精度壽命也就三四百發,而且他們持續炮擊,炮管發燙膛線磨損,精度還會臨時下降,需要回港保養才能恢復。
再說它們一次能帶多少炮彈?要是穿甲彈消耗大半,戰鬥力銳減,後續我軍再有奇兵出擊也能輕鬆些。
所以我們一定要沉住氣!再多的340岸防炮塔成本,再多的前無畏艦戰果,都比不上一艘女王級!為了這個目標,我們可以忍!只要敵人會因此驕傲大意!”
魯路修的話語,終於說服了勒布和凱特爾。
兩人最後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對魯路修長官的心服口服,於是便開始按新計劃行事。
……
等待總是最煎熬的,尤其還是在只能捱打不能還手、或者說還手也還不到的情況下。
而對面的“伊麗莎白女王級”在炮擊了一會兒之後,似乎也發現黑暗中精度太低,就先降低了射擊頻率,並且嘗試再稍稍接近一點,似乎在等天亮後再炮擊。
馬洛萊班炮臺裡,大部分的炮兵都已經撤出,只留下執行開炮任務的最低限度人手。
勒布部署好了一切後,便對魯路修說:“長官,您也先離開這裡吧,留在這兒也沒用,敵人不摧毀這兩座炮塔是不會放心的。”
魯路修用指節敲擊著地圖桌,緩緩起身,忽然又道:“我剛剛又有了一個新想法,是關於如何更好的捱打的……”
勒布:“?”
魯路修:“去讓人準備幾桶燃料,再多拉幾推車煤粉,然後撒到裝甲炮塔頂部,以煤粉為主,上面再潑油。小心一點,趁著敵人炮擊間隙幹活兒。
然後,我們對著極限射程,繼續開炮,打不著也打,但頻率不用太高,幾分鐘一輪就行。要是敵人炮擊命中了我們設定的‘詐死誘餌’後,燃起了大火,我們就立刻停火,假裝這座炮塔已經失去戰鬥力了,然後把那個炮塔最後的留守人員也撤出。
以此類推,只要敵人的炮擊,引起了馬洛萊班這裡的兩座主炮塔任何一座周圍起火,就讓那座先停火詐死。天亮之後,我還會請殷麥曼中校派出偵察機,攔截敵人可能出現的航空偵查,讓它們無法抵近偵查裝甲炮塔的具體損壞情況……”
勒布聞言,也不由微微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不得不承認,這招詐死誘敵的辦法,確實是沒什麼風險——雖然敵人不一定會中計,但己方也沒有更多可以做的。能騙到固然是最好,騙不到也不會有額外的損失。
他立刻便讓人去搞燃料,要塞底部本來就有提彈井和運輸用的火車隧道,所以要塞的倉庫裡也藏著不少火車蒸汽機用的煤粉,和應急發電用的燃油。
留守的步兵把一桶桶煤粉和燃油拉到防禦工事頂部的山上,到處堆積潑灑,確保一旦被擊中就能在表層燃起大火。
因為天還沒完全亮,這招也沒有什麼危險,也沒被敵人發現。
做完後沒多久,時間就來到了早上六七點鐘。
隨著視野漸漸清晰,已經可以看到那兩艘“女王級”敵艦飄在遠處的海面上,測距兵緊急測距了一番,結論是對方保持了27公里的距離。
敵艦也看這邊看得更清楚了,“女王級”的射速也再次提升到了每分鐘兩輪左右。巨大的炮彈開始頻繁落下,但命中率依然堪憂——
地球歷史上,“女王級”全服役記錄生涯中,最遠命中距離,也不過是26公里,是在二戰中和意呆利人的戰列艦對轟中取得的。
所謂31公里極限最大射程,不過是個理論值,真到了那個距離,精度會低到非常可憐。
如今好在是打固定靶,才稍微容易了些。但裝甲炮塔的尺寸比軍艦小太多,指望直接命中炮塔本身來摧毀,依然是極難的。
大部分時候,艦對岸炮擊,只能是確認炮塔已經停火不再攻擊就判定摧毀了,不一定非要炸到炮塔本身“死無全屍”,也有可能是炸壞了液壓機構、裝填機構、火控觀瞄。
兩艘“女王級”就這樣不計成本遠端吊射了足足一兩個小時,馬洛萊班炮臺上其中一座雙聯裝340裝甲炮塔附近,才燃起了熊熊大火。
隨後,那座炮塔也停止了反擊。勒布中校在大火燃起的那一刻,就讓炮兵全部轉移,一個都別留在上層工事裡,都逃到山底的火車隧道里暫時躲藏。
而對面指揮那兩艘“女王級”的布軍將領、那位狡猾多疑的戴維.貝蒂將軍,並不相信他已經成功了。
“能確認摧毀麼?不能確認就再持續炮擊一小時!”貝蒂將軍果斷地選擇了繼續鞭屍。
可惜,德軍對於鞭屍行徑毫無反應。
無論怎麼鞭,反正開炮反擊了也打不著,那就繼續裝死唄,人員都已經跑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最終,饒是戴維貝蒂再多疑,面對一個怎麼鞭屍補刀都毫無反應的敵人,他也不可能看出破綻。
隨著馬洛萊班炮臺上兩座裝甲炮塔都完全停火了很長時間、被熊熊大火徹底籠罩,貝蒂終於也意識到拖不起了,就下令艦隊往東南邊繞,並且進一步往海岸方向拉進4~5公里距離,繞過馬洛萊班炮臺的視野阻擋,開始炮擊羅南炮臺。
同時,他麾下一部分前無畏艦,也隨著主力艦隊的南下,一起南下,用自己不值錢的主炮,對著熊熊燃燒的廢墟繼續鞭屍一頓——
事實上,地球歷史上,皇家海軍在後來的達達尼爾海峽戰役裡,也是這樣鞭屍來確認奧斯曼人的要塞岸防炮死沒死透的。
“終於上鉤了!380‘大馬克’列車炮準備!先靠其他友軍單位分享的敵艦座標、調整好射擊諸元!”
“忍住、不要急!風速、風向、溼度誤差,也都先靠其他友軍單位的試炮結果逆推算好,你們把這些誤差諸元調整好,才允許開炮!”
魯路修看到敵人靠近,終於對凱特爾下達了開戰命令。
凱特爾的人精益求精地調了又調,把每一個引入誤差的引數都儘量處理完美。實在得不到的引數,就暫時擱置。
“長官,全部準備好了!”凱特爾終於自信地說出了這句話。
魯路修嘴角往上一獰,深呼吸了一口:“1至4號380‘大馬克’列車炮,目標‘伊麗莎白女王號’,5至8號,目標‘厭戰號’,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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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第二更可能要晚上了,大家別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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