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好,這裡可有鉛槧?我今日突然想要畫一張與平日不同的畫作。”
“鉛槧也有的,不過鉛槧也能作畫?妾身卻是從未見過。”
“自然。”
簡單的交談中,王蟬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不過此刻他看著芸娘,笑容中卻多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味道,看得芸娘不禁心頭微微一跳,連忙轉身去到另一側書案的後方,給王蟬取來了紙筆和兩塊用來壓紙的玉色鎮尺。
“你就坐在我對面吧!”
等紙張攤平到桌上,用鎮尺壓住,王蟬交代一句,便不再多言,提筆在潔白的畫紙上下筆如飛地勾勒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
房間裡,四個牆角的香爐,還在悠悠燃著,一時間只聽得到屋外遠遠傳進來的流水聲,筆觸落在紙上的沙沙聲,以及在茶几兩側相對而坐的兩人的呼吸聲。
王蟬以圓滿的繪畫技藝,心無旁騖的作畫,將眼前所見和心中所想,用手上簡陋的鉛槧,呈現在紙頁紙上。
芸娘靜靜坐在王蟬的對面。
她時而看看王蟬認真的神色,健壯的體態,隨著房間裡無處不在的香味鑽入鼻尖,某一刻開始就感覺有點口乾舌燥,時而瞥一眼那畫紙,但由於角度原因,卻只能瞥見一團烏黑,本能感覺對方是在胡亂塗鴉,習慣性醞釀的溢美之詞,也不知從何處切入。
“好了。”
半晌過去,終於,王蟬輕輕吐出一口氣,將手中的鉛槧放在一旁,飲下一杯芸娘剛剛給他沏好的茶水。
“曹公子,可否讓妾身看一看畫?”
芸娘等了許久,心中也很是好奇。
“當然。”
王蟬笑著點頭,但卻又搖頭:
“不過,這畫還需我教芸娘你怎麼看,才能看得明白。”
“嗯?”
芸娘從未見過有人能用鉛槧畫出好畫,也沒聽說過看畫還需要什麼訣竅,臉上的好奇之色愈發濃重了幾分。
“過來。”
王蟬緩緩起身,笑著朝她招了招手,讓她過來自己身邊。
芸娘總覺得他的笑容裡有些不懷好意,但也沒做太多猶豫,便起身款款來到王蟬身邊,低頭朝畫紙看去,只看到一張白紙幾乎被完全塗成了黑色,卻是看不出任何具體的形態。
這時,王蟬伸手取開畫卷一側的鎮尺,捏住畫紙的一角,扭頭在芸娘耳邊和聲提示道:
“你拿住另外一頭。”
“嗯。”
芸娘被他說話時撥出的熱氣,吹得感覺耳朵發燙,心頭微微一緊,低低應了一聲,就如是照做。
隨即,兩人各自捏著畫紙的兩端,在王蟬的引導下,將畫紙緩緩從桌上提起,然後斜對向窗外的烏龍江畔。
“這......”
這一刻,芸娘微微瞪大了眼睛,臉上一下充滿不可思議的表情。
只見陽光的映照下,白紙上原本一團烏黑的痕跡,被照出深淺不一的區域,有些依然是黑不溜秋,有些則更顯白。
而那些一塊塊黑白相間的痕跡,巧妙拼接在一起,一個穿著旗袍自己便躍然紙上,並隨著紙張在此時從江面上拂來的清風作用下,身體也好似在畫中動作,顯得栩栩如生,彷彿要活過來一般。
這在她看來顯然只有神乎其技的畫功才能辦到。
但下一刻,她臉色又稍稍一僵,看清那紙上的自己,竟是一副意亂情迷,欲拒還羞的神態,身上的旗袍也凌亂不堪,半遮半露。
來迎春書寓寫詩作畫的人很多,再年輕一些時,她還在晉安郡城,也曾有人給她作過畫,但那些體面人多是為了從她口中得到讚美之詞,卻是從不曾有人能把她畫的這麼逼真,也從不曾有人把畫,畫的這樣露骨。
“曹公子...你!”
芸娘忍不住嘴唇翕張地扭頭看向王蟬,好像一下看出了王蟬的狼子野心,卻是沒感覺厭惡,反倒少見的面紅耳熱,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道:
“這該死的蔓金苔。”
這裡是給迎春書寓的紫金會員,也就是為最有錢的那幾位客人,專門準備的上等房間,足足點了四爐高濃度的蔓金苔。
她平日都不敢在這裡多呆的。
“芸娘,這畫...你還喜歡嗎?”
王蟬扭頭和她對視了一眼,有意無意的把嘴巴貼近對方的耳朵,輕聲問了一句。
“嗯。”
芸娘剛剛紅著臉點頭,而緊接著眼睛便忽然又微微瞪圓,感覺腰肢一緊,雙腳便隨之不受控制的脫離了地面,很快被一隻強壯有力的臂膀攬住,然後視線緩緩繞過茶几,朝著被紫色輕紗遮掩的床榻走去。
“公子,讓我把畫放好。”
芸娘手中還捏著那副只有在陽光下才能看到的畫,心慌意亂之中也不忘向王蟬提醒,顯然對這幅畫很是喜歡。
“嗯。”
王蟬回應一聲,把畫從她手中抽離,放在一旁的桌上,聲音溫和道:
“後面給你畫更好的。”
說話間,從天花板上垂落的紫色的輕紗向一側張開,又很快合攏,兩人的身影已經模糊在輕紗後方。
時間緩緩地流逝,烏龍江的水也在無休無止的流淌。
屋外風和日麗,春意黯然,安安靜靜。
屋子裡起初也同樣顯得安靜。
直到某一刻,埋頭辛勤揮灑汗水的王蟬,抬起頭看向眼前,把頭偏到一旁,牙關緊咬,閉著眼睛的芸娘時,發現自己的眼前竟接連浮現出兩行文字:
【提肛修正圓滿,獲得破限點+3!】
【打樁(化名)修正圓滿,獲得破限點+3!】
...
破限點:86→92
...
“這也行...可我...真不是時時刻刻念著修煉的修煉機器啊!”
王蟬臉上閃過愕然,身形不禁微微一頓。
然而,沒等他多想,他的腦海中已經被無數冥冥中湧現的資訊填滿:
“從現在開始...我能完美掌控力量、角度、深度、和節奏,用最省力的辦法打最深、最持久、最好的樁。”
這一刻,王蟬的眼中浮現出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曹公子...可還滿意?什麼時候把那兩本書交給我?”
見屋中動靜停下,芸娘面色微紅的回過頭,和王蟬對視了一眼,抬手理了理鬢角的髮絲,嘴裡卻是談起了生意。
王蟬並沒有出聲回應。
但緊跟著,芸孃的瞳孔就驟然收縮,接著開始在收縮,放大中不斷變幻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開始在迎春書寓裡迴盪,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後院,本聚在一起談論書畫心得的年輕姑娘們,紛紛停下談論,不約而同地看向聲音傳來方向,紛紛霞飛雙頰。
門口值守的護衛們面面相覷,情不自禁地嚥著口水,眼中既有幾分羨慕,又有幾分震驚,互相對視之中,無聲交流的意思明確:
哪來的猛將,居然這麼能打,竟將樓中久經沙場的姑娘,打得潰不成軍。
而也就在這一刻,房間裡忽然異變突生。
咔!咔!咔!
王蟬只聽一陣細微的骨骼挪動聲在耳邊響起。
“別玩碎了。”
他心中不由一驚,低頭看去竟見原本三十四五,風韻猶存的女子,五官和豐腴的身材都開始蠕動,轉眼就變成二十七八的樣子,五官更加精緻,不輸之前所見的梅蘭竹菊,面板也更加緊緻,顯得年輕漂亮了許多。
這樣的變化,他再熟悉不過,明顯是修煉有成的易容術。
“還是個鍛骨境,這書寓似乎不簡單......”
王蟬心中暗道一句,不過並沒有停下動作,遊刃有餘的操控著局勢。
時間推移。
尖叫聲還在持續,從早到晚,直至夜幕降臨,直至聲嘶力竭。
這時,王蟬才吐出一口暢快的氣息,平靜問道:
“你是誰?之前找人跟蹤我師弟,有什麼目的?”
聲音落下片刻,芸娘並沒有回應,口中只發出一些無意義的聲音。
“不想說麼......”
王蟬一臉平靜的說道:
“那我就先走了。”
他有著圓滿的易容術,根本不怕別人能找到自己,現在也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別...郎君別走。”
芸娘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睜開眼,目光呆滯,斷斷續續地道:
“郎君...我就是芸娘...之前找人跟蹤郎君師弟,其實是春小姐的意思......”
“春小姐?是春風?”
“是...東家對郎君師弟...送來的那些書很感興趣,所以...所以想見見寫書的人。”
“那為什麼不直接問?”
“因為...因為東家覺得寫那些書的人不簡單,所以讓我們不能輕慢。”
“原來只是這樣麼...那你身為鍛骨境,為何如此輕賤自己,又為何要在易容藏在這青樓中?”
“這...這是東家的安排,妾身的命是東家給的...鍛骨境...在東家眼裡也什麼都不是...在這裡收集情報...因為,因為永福和清源馬上會有大事發生。”
“大事?東家是誰?春小姐是誰?”
“我只知道和尋寶司有關...我也不知道東家是誰,春小姐...她大概和我一樣,也是東家從小養大的,不過地位要遠高過我。”
“哦。”
王蟬若有所思地回應了一聲,心中除了在思索有關尋寶司的大事,也不由暗暗感慨:
“張老師的話...還真是話糙理不糙,比之前審訊雷大健,陳江年他們輕鬆多了。”
“郎君.......”
片刻,芸娘又欲說還羞地拉了拉王蟬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