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主的日子要像賊來到一樣。那日,天必大有響聲廢去,有形質的都要被烈火銷化,地和其上的物都要燒盡了。」
——彼得後書 3:10——
我見天下裂為四方。
火從東而起,焚燬城郭,至海而不熄。
血從西而流,沒田塗野,入河而不止。
我見民眾舉旗而呼,其聲如海,其眾如潮。
然,鐵騎突入其巷,吐火於門,傾刃於戶。
母抱子而僕,父執戟而折。
號哭之音,與角聲相和,舟泊朽於岸,倉廩空於野。
我又見日耳曼尼亞地底有一所密室。
人群環立於其中。
如死者未葬,目無神,口無言。
忽然,有一人站在眾將跟前。
身披灰衣,肩窄面瘦,眼中無光。
眾人稱他為“閣下”,他的名叫希姆萊。
希姆萊不啟卷軸,不開律法,也無詔書降下。
但他開口說話,如鐵錘擊石。
“寶座已傾,金像已毀。”
“其肉化為灰燼,骨散於聖城石;
“東方獸興,北地悖逆。”
“南境為惑所汙,西方商旅棄其印記。”
眾將撕裂衣服,將塵土撒在頭上。
有者伏地,有者嘔吐,有者搖頭而喃喃:
“我們豈非已竭盡所能?”
“血流盡,名破碎,尚有何物可獻?”
另有一人哭號說:
“我們當作何等事?刀劍折斷,盾牌亦破!”
“末日至,焉有餘光?”
而希姆萊回答他們:
【河蟹.】
“我必丟擲十分之九,只存十一為做記念。”
“使其知何為災,何為怒,何為不復存留。”
“空氣要燃燒,江河要變為黑。”
“活人之眼必要昏花,從此再也見不得光。”
“無人能說‘平安’,因為不再有平安。”
“無人能求‘憐憫’,因為憐憫已被關在墳墓中。”
其言既畢,密詔飛渡重洋,傳至東瀛。
遂昭和二十九年,春。
大本營。
“送令。”
值守軍官拉開蓋板,將紅皮作戰次令放進傳輸管道。
密封彈筒數秒後抵達中控層,由一名陸軍少佐親自接收。
他雙手捧起,確認鉛封未破、簽章清晰,方才啟封。
“目標座標:西南戰區六點。”
“發射單元數目:十二。”
“級別:皇統特令。”
全場靜默。
那人摘下耳機,將終端複誦內容壓低嗓音傳述。
不久後,來自鎌倉的聯動反饋逐項回傳:
——各彈頭已完成裝填。
——井蓋解鎖完畢,噴焰井道清理完成。
——全系統進入待命狀態,隨時可行。
岡部中將抬頭,掃視周圍。
身後,一張舊式地圖掛在牆上。
紅線自大西洋起,橫貫歐亞,終在中原交匯。
“諸君——”他略微提高音量,“天命已定。”
“自我皇軍入關,歷十有七年,彼之根本未斷。”
“遊寇未滅,學舍猶存,偽政權續命如蟲。”
“敵之道義非義、信非信、忠非忠。”
“故今日,不為戰爭,而為肅清。”
他的右手扶住軍刀鞘口,強行壓下愈發急促的心跳:
“依既定方案,第一波火力將覆蓋蘭州、西安、重慶。”
“第二波於十二分鐘後接續打擊成都、貴陽、昆明。”
“計劃完成時間:二十二點整。”
“德方同視窗投射共八百餘枚。”
“目標包括但不限於波蘭、格但斯克與喀爾巴阡山脈。”
“我方擬與其同步。”
“預計效力:通訊、交通、行政、兵站全面崩潰。”
“周邊百公里範圍形成長期不可用區域。”
“平民傷亡.無需統計。”
說到最後時,岡部停頓片刻,但並未低頭,挺直脊背。
現場無人回應。
“.好。”
加瀨大將見狀,嘴角微揚,站起身,重新戴正軍帽。
他走到主控臺前,親自拉開鉛封盒。
裡面是兩枚黃銅鑰匙,另一枚交由顧問官。
“技術方準備完畢?”
“回報:完畢。”
“是否需要最後確認?”
“已三度核驗。”
“觀測所,氣象如何?”
“天候安定,風速三米,影響輕微。”
他沉默片刻,緩慢點頭:
“.那就開始吧。”
兩枚鑰匙同時插入埠,按順序轉動。
下一秒,主控板中央紅燈亮起。
訊號鏈路在中控的光幕上自動浮現。
沿著衛星、超長波和密封光纖反向追溯。
指令流、密令與日誌全部被截獲、凍結、並解碼。
頃刻間,許可權劫持完成。
至此,由日耳曼尼亞與東京掌控的發射途徑,終於全部收束到獨立級瀕海戰鬥艦“科羅納多號”作戰情報中心中——
換言之,全球的核武器,盡數落在一人之手。
周奕抬頭。
正前方,世界的輪廓在他眼前逐漸鋪開。
中原、華中與西南的交通樞紐。
恆河與印度河之間的工業長廊與兵站脊柱。
波斯走廊、蘇伊士通道。
安納托利亞延伸至黎凡特的港口與鐵路。
自波蘭、波羅的海諸港直至斯堪的納維亞南緣。
不列顛群島的海岸線、白海口與巴倫支海沿岸的軍港。
尼羅與剛果的流域,西非與撒哈拉交界的荒原。
五大湖的工業群落、東岸都會帶、墨西哥灣沿岸煉化區。
巴拿馬航道兩端。
太平洋與大西洋的集散港,安第斯山麓的谷地。
澳洲東岸的工業鏈,以及散落在太平洋上的島嶼防區。
驀地,周奕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顫慄攀上脊椎。
心跳沉重而急促,手心發熱,指尖微涼。
視線聚焦又散開,像是周圍的一切、光和影都被拉長。
現在——
整個世界都為他所掌控。
五千七百五十六萬平方英里的陸地。
一億三千五百萬平方英里的海洋。
山脈隆起,在雲層間連綿無盡。
風吹過草原,浪潮般的草葉起伏不息。
叢林之中,層迭樹影之下,萬物滋生。
四十餘條大河從遠處奔流而來,將冰雪化作水脈。
雨季、旱季、季風、寒潮,更替往復,往復不止。
在這些山川與河流間,人類出現。
他們在河岸紮下木樁,在石洞中點燃焰火。
狩獵與採集的日子裡,部落在遷徙與停留途中壯大。
穀物發芽,牛在犁轍間前行。
洪水逼迫他們壘高堤壩,乾旱讓他們挖掘深井。
銅器在爐中成形,鍛造使得鐵器鋒利。
河谷孕育城邦,港口連線海岸。
風帆帶來鹽、魚、陶器與陌生的語言。
集市上貨物堆迭,訊息沿驛道傳遞。
道路延伸到雙眼看不見的地方。
商隊帶回香料、絲綢、寶石、金屬與故事。
城市燈火通明、映照夜空,海上燈塔為船隻指引方向。
王朝興起,疆域拓展,卻在腐敗與饑荒中崩塌。
戰爭、和平,界碑被推倒又立起。
蒸汽機的轟鳴讓車輪和船槳加速。
鐵路與運河將海岸與內陸緊密連結。
鋼鐵在廠房中軋製,機器取代了雙手。
電燈延長夜晚,訊息跨越海峽。
在那鋼筋與玻璃的城市裡,高樓垂直、道路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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