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少鵹動用了青鳥的神通趨福避禍,而她這次要避的禍便是死亡之禍。
她想要讓青鳥幫她找到不死的辦法,而對於這個辦法她心中其實有了一定的眉目,那便是章尾山中燭龍殘留下來的力量。
但是,她需要青鳥來幫她找到真正使用這股力量的辦法。
“啾!”
她的耳畔響起了青鳥的一聲尖啼,隨後她看到了重重畫面。
最後,她念出了兩個音節。
“黃泉!”
從那重重畫面之中醒來,再一看自己,她身上的異化依舊在持續。
她再也變不回人形了,但是這個時候已經不重要了,她朝著章尾山飛去,如同掠過天空的驚鴻。
——
章尾山下。
“少鵹!”
“拜見少鵹。”
這裡駐守的幾個部族紛紛來拜見她,這裡和崑崙丘下一樣還有西母氏的一支。
這些年來這些人一直按照她的要求看守著章尾山腳下的燭魂,關注著這裡的一舉一動。
變成鳥身人首的少鵹看著天上的“極光眼睛”,這裡就彷彿天地的盡頭一樣,即使是白日這裡依舊是一片昏暗,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將這裡的光吞食了一部分。
遠處的章尾山黝黑深沉,只是再也沒有了往日那般好像活著一樣的強烈的生命力,但這裡依舊被一股詭異的力量籠罩著,少鵹銳利的目光能夠看見層層迭迭的燭魂在其中徘徊遊蕩。
少鵹目光接著看向章尾山高處的那個大洞,透過青鳥的神通她更清晰地知道了當年帝斬燭龍時發生的細節,燭龍被帝分為了三個部分。
天上的那個“眼睛”,章尾山中殘留的一部分,還有一個便是那個大洞最深處的黃泉之河,而如今這三個部分也成為了三個獨立的妖。
她這一次來便是為了黃泉,因為黃泉繼承的便是燭龍的那一部分關於生死輪迴的力量。
章尾山的一部分已成死地。
燭龍死後其一部分力量逸散不能控制,這裡樹如黑炭皮結龍鱗,黑水四處流淌。
進入其中的人影子會逐漸地消失,然後突然倒下不醒,或者直接因為走入某個不見光的角落消失不見了。
而少鵹在山上的某一處,挖出了一塊黑色的珠子。
“找到了。”
少鵹將那珠子捻在爪中,目光掃過周圍的燭魂,那些陰魂一個個連連後退,不敢靠近。
這就是當初一目氏的巫觀帝星流火落人間打造的祭器,在一次次的祭祀之中浸染了燭龍的力量,不過當初的一目氏根本不懂得運用它的力量,直到燭陰的誕生。
可惜,如今燭龍已死,它再也不能發揮出當初的作用,但是卻同樣可以溝通燭龍死後的三妖。
少鵹在這裡以黑珠開始祭祀章尾山裡的妖,挑選西母氏之中的男女製造了全新的巫。
少鵹一連製造了好幾個巫,這些巫完全和昔日的燭陰不能比,只繼承了章尾山中的只妖的一部分力量。
不僅如此,其中還有四個當場就失敗了,直接異化變成了四條能夠在影子和實體之間轉化的黑蛟。
“吼!”
“嘶……”
這些黑蛟不斷亂叫,但是被少鵹眼睛一盯,便瑟瑟發抖地趴在地上了。
新的巫誕生了,他們替這四隻黑蛟套上用章尾山的龍鱗樹皮鞣製成的繩索,牽著它們跪在了少鵹的面前。
緊接著,章尾山上一目氏的燭魂還有其他一些因為各種原因陷在這裡的東西,都從陰暗之中走出來跪在了少鵹的面前。
黝黑的龍山之上。
人首鳥身的神人抓著黑色的玉珠,一個個巫牽著黑蛟拜地,密密麻麻的魂靈俯首。
少鵹的眼中冷漠的看著他們,發號施令說道。
“去,在山頂上的洞前造一扇門。”
巫、魂、蛟一同前往山巔,開山鑿石,施展神通,製造了一扇巨大的石門,封住了帝挖出燭龍獨目後留下的大洞。
這扇巨大的石門,從某種意義上就是一個巨大的祭壇,連線著大地深處凡人不可觸及的黃泉。
幾個巫建造完了黃泉之門後,匆匆來到了少鵹的面前,告知她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剛剛好!”
“剛剛好……”
至此,少鵹從青鳥神通之中看到的未來已經接近了尾聲,她身體的異化也已經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部分地方已經開始崩潰。
她再次拿出了那枚黑色的珠玉,和黃泉之中的妖許下的代價,一如當初的燭陰。
隨後,少鵹朝著天上飛去。
她極力地飛著,像是要穿過一重又一重天,飛到那帝所在崑崙之巔去。
但是人力有盡時,她越飛越疲憊,身體也逐漸地消散,羽翼化為層層霞光消散。
最後,只能發出一聲無力的哀啼。
“啾!”
天上的神鳥漸漸的消失,但是地上的影子卻沒有消失,反而依舊在前行著。
青鳥依舊帶走了她留在歲月之中的痕跡,而黃泉奪走了她的另外一部分,就像是一場饕餮盛宴,毫不留情地將凡人分食。
只剩下一個空白的魂靈,一步一步朝著章尾山走去。
山外,各個部族的人全部都到了,高舉著燭火跪在地上。
山內,巫覡巫女跪在地上,蛟龍拉著車輦在等候,密密麻麻的燭魂侍立。
她進入章尾山的陰影之中,那魂靈逐漸地顯露出模樣,變成了少鵹還是人的樣貌。
她坐上了龍輦,仿若重新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帝巫,西母少鵹。
“轟隆!”
高處的黃泉之門開了,蛟龍帶著少鵹一點點前往門內,密密麻麻的燭魂尾隨於其後。
——
又過了五年。
崑崙之巔,桃樹的封印逐漸鬆動,堆迭在一起的厚厚藤蔓讓開了一道縫隙。
李俊從裡面朝著外面看去,便看到了青鳥朝著裡面看著他。
然後,大量的畫面湧入李俊的腦海。
李俊靜靜地看著那些畫面,腦海之中也湧出了很多記憶,這是一個他認識的人的一生,也是他親眼見證的一生。
他看了她一輩子,看著她還是一個孩童,看著她長大,也看著她老去。
最後,他看向了章尾山,黃泉之門的一部分畫面也映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看著門上的石刻,那坐在龍輦上的背影。
“原來刻的是她!”
怪不得,他總覺得熟悉。
少鵹死了。
沒有人記得少鵹的過往,只記得西母少鵹這個名字,曾經有這樣一個存在。
章尾山下的巫想要趁著還沒有忘記,連忙將西母少鵹的畫像刻在門上,卻發現無人能夠看見,哪怕看見也會逐漸忘記。
最後,只匆忙留下了一個背影在門上。
或許再過一些年,連少鵹這個名字都變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少鵹是什麼?
可能是一隻大鳥,亦或者神祇。
記得她一生和過往的,或許就只有如同日月一般不朽的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