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別過臉,望著九曲渠中的羽觴。這九曲渠蜿蜒曲折,羽觴卡在了原本該轉彎的地方。
“錢貴姬,輪到你了。”朱婉儀提醒道。
“羽觴卡住了也算???”錢貴姬張大嘴巴。
朱婉儀正色道:“自然得算。既然停在你面前,你就要行令,否則就要罰酒,要不然對別人不公平!”
“我……”錢貴姬顧不得元蘅也在場,急得抓耳撓腮。
她因美貌被元蘅看中,肚子裡委實沒多少墨水;良妃與張充媛離她又太遠,想幫也幫不忙!
“三、二……”
眾妃紛紛拿她取笑,朱婉儀用筷子敲擊茶杯開始倒數。
“我、我想起來了!‘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錢貴姬磕磕巴巴道。
朱婉儀搖搖頭:“你這不合令,罰酒一杯!”
“怎麼不符合呢?這是《卜運算元·詠梅》呀!‘梅’難道不是花麼?”錢貴姬鼓起腮幫子反問道。
朱婉儀笑了笑,並不計較她的語氣:“錢貴姬,你也說了,是詞名叫《詠梅》,你的詩句裡並沒有帶……”
錢貴姬聞言,只好喝了一杯酒。
這羽觴漂了一輪又一輪,終於停在了寶蘊面前。
根據方才的推演,她自己的禍反而方便避過,只要避“國諱”和“君諱”就行。
“牡丹本是花中王,花中君子壓群芳。”寶蘊娓娓念道。
“妙儀這句倒是新鮮。不知有何出處?”朱婉儀淺笑問道,似乎不記得從前因為步搖晃盪之事指責過寶蘊。
寶蘊突然覺得,這朱婉儀似乎沒那麼惹人厭了。唸詩、評詩時的她,好像也在熠熠生輝。
可一想起她挑剔自己戴步搖之事,寶蘊對她剛生出的那麼點好感,“啪”的一下,便沒了。
寶蘊乜斜道:“不過是從前在伏家伺候時隨主子們聽戲,從戲詞裡聽來的罷了,不算什麼!”
朱婉儀微微一笑,剛想誇她一句,便被同為“六儀”的孫修儀搶白道:“戲詞也算?這也算詩麼?
“都說朱婉儀博古通今、無書不閱,可臣妾沒敲出來呢!長安妙儀隨便唸了一句就算詩,恐怕要讓民間百姓笑掉大牙了!
“玉葉是否忘了,素鳶她連步搖都不會戴呢!”
朱婉儀再度正色道:“一碼歸一碼。今日是曲水流觴宴,並無步搖。再說這句子……”
馮賢妃唯恐天下不亂道:“誰說不是麼?長安妙儀唸的不僅不算詩,況且也不通。”
朱婉儀問道:“哦,如何不通?玉葉還請賢妃娘娘,賜教。”
馮賢妃似笑非笑道:“牡丹雖美,卻無香味,如何能‘壓群芳’呢?”
沈淑妃嘆了口無聲的氣,拉了拉她的袖子。可她說在興頭上,把袖子往回一扯,繼續說了下去!
“好了好了,行酒令本為開心,太過較真便沒意思了。依朕來看,寶蘊那句,極好!繼續吧!”
眾妃見皇上發了話,便如牆頭草一般恭維起寶蘊來,卻沒人注意到慎皇貴妃狠狠瞪了賢妃一眼!
羽觴傳到慎皇貴妃面前,她冷笑道:“便喚花中婢,還應出伏家……”
朱婉儀剛想指出她詩中的錯,便見輕霧拿了根芍藥簪來到寶蘊面前——
芍藥被戲稱為“花中侍婢”,蕭菩提的詩加上這芍藥簪,折辱寶蘊的心明晃晃擺在眾妃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