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道流整了整被冷汗浸透的官服,強行壓下心中恐懼。
他看了一眼地上已經冰冷的屍體,連收屍的念頭都生不出。
只能在那名面無表情的華山弟子的“引領”下,一步步朝著正氣堂挪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山風陰冷,吹過耳畔,嗚咽聲彷彿亡魂的低語。
……
與此同時,正氣堂內,氣氛已然凝固。
“師父!師孃!不好了!”
石堅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血色盡褪,聲音都在發抖:“山下……山下來了好多錦衣衛!
都穿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
看那陣仗,就是衝著咱們華山來的!怕是……怕是華陰縣的事,發了!”
“什麼?”
甯中則“霍”地從座位上站起,端莊的面容瞬間煞白。
她的第一反應不是門派安危,而是遠在終南山的兒女。
“錦衣衛?他們來了多少人?可曾看到昀兒和珊兒?”
她幾步衝到石堅面前,雙手抓住他的肩膀,急切追問,眼神裡全是為人母親最本能的焦慮。
在她心裡,什麼江湖道義,什麼朝廷法度,都比不上一雙兒女的一根頭髮。
相比之下,嶽不群雖然心中同樣掀起驚濤駭浪,但臉上依舊維持著一派宗師的沉穩。
他沒有起身,只是端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竟無聲地蔓延開一道細微的裂痕。
他先是厲聲呵斥石堅:“慌什麼!
天塌下來了不成?身為我華山派的大弟子,遇事如此毛躁,成何體統!”
呵斥完弟子,他才將目光轉向甯中則,聲音沉穩如山:“師妹,稍安勿躁。
錦衣衛行事,最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昀兒做事雖有孟浪之處,但首尾都處理得乾淨。
又有馬三刀在其中周旋,按理說,絕不至於驚動錦衣衛這個層面。”
他的腦子在飛速轉動。
難道是馬三刀那個軟骨頭反水了?不對,他沒那個膽子。
是那個千戶千道流?可他為何要如此大張旗鼓地上山?
難道……昀兒那小子,還有什麼天大的事瞞著我?
甯中則哪裡聽得進這些權衡分析,她鳳目圓睜,第一次用近乎質問的語氣盯著自己的丈夫。
“師兄!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想這些!
昀兒和珊兒還在山下,萬一被這群朝廷鷹犬堵個正著,如何是好?
不行,我必須親自下山去接應他們!”
“糊塗!”
嶽不群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他這一動,整個正氣堂的氣氛都為之一肅。
“你現在下山,豈不是正中對方下懷,坐實了我華山派心中有鬼?
都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哪也不許去!”
他揹著手,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雲霧繚繞的山景,眼神無比凝重。
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倒要看看,他錦衣衛,究竟想在我華山的地界上,玩出什麼花樣!”
他猛地回頭,眼中精光暴射,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
“傳令下去,所有核心弟子,立刻到正氣堂集合!”
“把昀兒前些日子送回來的那些新劍,都給我拿出來,人手一柄,全部配上!”
“今日,他們若是客,我華山派自當以禮相待;可他們若是狼……”
嶽不群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股許久未見的狠厲。
“我華山,也絕非任人宰割的綿羊!”
……
當千道流帶著殘存的手下踏入正氣堂時,便看到了此生都難以忘懷的一幕。
大堂之內,嶽不群與甯中則正襟危坐於主位之上,神色看不出喜怒。
而在他們下方,兩排站著數十名華山派的核心弟子。
一個個神情肅穆,正用軟布不緊不慢地擦拭著自己的佩劍。
千道流的目光,瞬間就被那些劍給吸住了。
那一柄柄劍,劍身古樸,在堂內不算明亮的光線下。
依舊流淌著一種特有的、水波般的暗色光華。
那正是葉昀手中那柄“青冥劍”的材質!
一柄……兩柄……十柄……
足足數十柄!
每一柄,竟然都是同等品質!
千道流感覺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猛然收緊,連呼吸都停滯了半拍。
這是把神兵當大白菜發嗎?
我在錦衣衛裡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為朝廷賣命。
九死一生,才從皇帝那求來了一把御賜的寶刀。
可在這裡,在這破落的華山派,這種等級的利器,居然成了核心弟子的制式裝備?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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