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的。”葉昀的笑容裡多了一絲玩味
“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試探。後山那位前輩說著門規祖訓,心裡卻比誰都明白。
我就是要用千道流這塊石頭,去探一探他老人家的水深。
他若出手,便意味著他默許了我的做法,承認了我這個‘破局者’的地位。
有了他的認可,我日後才能真正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至於老嶽那邊……呵呵,時代變了,光靠陰謀詭計,是沒法讓華山派再次偉大的。”
一縷縷霸道無匹的寒氣,順著葉昀的經脈湧入丹田,隨即被紫霞真氣迅速同化、煉純。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內力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變得更加凝練,更加精純。
那層後天境的薄膜,已然觸手可及。
但他不急。
他要的,不是倉促的突破,而是一次完美的,水到渠成的蛻變。
……
華山,迴心石。
此地是華山一道天然的隘口,地勢險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千道流帶著眾人,不緊不慢地行至此處。
突然,他腳步猛地一頓,全身的汗毛在一瞬間根根倒豎!
一股無形,卻又磅礴如山嶽的劍意。
毫無徵兆地從四面八方籠罩而來,將他們一行十餘人,死死鎖定!
空氣凝固,風聲、鳥鳴、蟲叫,所有聲音都在這一刻消失。
天地間,只剩下那股純粹到極致,鋒銳到極致的劍意。
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無數鋼針在剮蹭肺腑,劇痛無比。
千道流身後的錦衣衛們,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悍卒。
此刻卻臉色慘白,握著刀柄的手不住地顫抖,連拔刀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他們感覺,只要自己再往前踏出一步,就會被那無處不在的劍意,瞬間撕成碎片!
“裝神弄鬼!”百戶千鈞仗著一身橫練功夫。
怒喝一聲,強行壓下心中恐懼,猛地拔出繡春刀,便要前衝。
“叮!”
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在死寂的山道上驟然響起。
千鈞前衝的身形,戛然而止。
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手中那柄百鍊繡春刀,刀身不知何時,已斷為兩截!
他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一秒後,一道細微的血線,從他的眉心處浮現。
筆直向下延伸,劃過鼻樑,嘴唇,直至下頜。
他甚至沒看清敵人是誰,從何處出手,便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
“噗通”一聲,激起一地煙塵,再無半點聲息。
死了。
千道流的心臟,瞬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幾乎停止跳動。
他瞳孔緊縮,死死盯著倒在地上的千鈞,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這是何等恐怖的劍法!這華山,果然有大恐怖!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維持著指揮使最後的尊嚴。
對著空無一人的隘口沉聲道:“誰,給咱家出來!”
話音剛落,一道蒼老而沙啞的聲音。
從隘口上方的雲霧中飄了下來,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與嘲弄。
“一個帶把的男人,卻學著宮裡那些沒根的東西,自稱‘咱家’。”
“錦衣衛,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這句話,如同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千道流的臉上。
比任何劍招都來得傷人,來得屈辱!
他可以忍受失敗,可以忍受死亡的威脅。
但絕不能忍受這種對他男性尊焉和武官身份最赤裸裸的羞辱!
千道流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可那股籠罩著他的恐怖劍意,卻像一盆冰水。
將他所有的怒火瞬間澆滅,只剩下無盡的冰冷與恐懼。
猛然意識到,自己在不經意間,早已沾染了京城裡那些宦官的習氣。
他甚至不敢去看地上千鈞的屍體,因為他知道。
自己只要稍有異動,下場絕不會比千鈞好到哪裡去。
不敢有絲毫怠慢,千道流連忙從懷中掏出葉昀的那封信。
雙手高高舉起,對著隘口的方向深深一揖,姿態放得極低。
“晚輩錦衣衛千道流,奉華山葉昀少俠之約,前來拜見嶽掌門,絕無惡意!”
他話音剛落,那封信便脫手飛出,向上飄去,最終落入雲霧之中。
片刻之後,那道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聲音裡帶著一絲疑惑。
信紙在雲霧中被隨手化為飛灰。
緊接著,一句石破天驚的問話,如同一道九天驚雷,在千道流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京城裡那個姓古的老閹貨,身子骨還硬朗嗎?”
千道流的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姓古的……老閹貨?
普天之下,敢如此稱呼連當今聖上都敬畏三分的大供奉。
除了那一位傳聞中早已死去的人物,還能有誰?
他再也不敢有半分“指揮使”的架子,當場行了一個晚輩大禮。
聲音都因極致的恐懼而微微發顫:“回……回前輩!
大供奉他老人家……一切安好!
臨行前,曾囑咐晚輩,若有幸得見前輩,務必……務必代他老人家,向前輩問安!”
“嗯。”
雲霧中,傳來一聲不置可否的輕哼。
隨即,那聲音變得冰冷刺骨,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鋼針,扎進千道流的心裡。
“回去告訴姓古的,也告訴你們的主子。
只要老夫在華山一天,這裡,就不是你們該伸手的地方。”
“這些年你們那些毫不掩飾的試探,老夫都看在眼裡。
再有下次,老夫不介意親自去一趟紫禁城,跟他好好聊一聊當年舊事。”
話音落下,那股磅礴如山嶽的劍意,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千道流看著地上千鈞那死不瞑目的屍體,又抬頭望向那雲霧繚繞的隘口。
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與……明悟。
這是一場示威,一場借刀殺人的立威!
而他堂堂南鎮撫司指揮使,差點被那個年輕人用來祭旗,警告朝廷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