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崖頂,晨光初現。
一抹魚肚白自東方天際暈開,將翻湧的雲海染上了一層淺淡的金色。
葉昀盤坐於崖畔古松之下,面朝初陽,五心向天。
絲絲縷縷的紫氣自他周身毛孔蒸騰而起,凝而不散,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與昨日的殺伐果斷、算無遺策不同,此刻的他,氣息圓融,與周遭的天地彷彿再無分毫阻隔。
半個時辰後,葉昀緩緩收功,那層紫氣如倦鳥歸林,盡數收斂入體,沒有半分外洩。
他走到崖邊,從懷中取出一壺“醉雲仙”,擰開瓶塞,將澄澈的酒液盡數灑向腳下翻湧的雲海。
酒香瀰漫,隨風飄散。
“太師叔,這壺酒,弟子敬您的指點之恩。”聲音雖輕,卻字字如山,擲地有聲。
“自此,華山的路,我來開。”
山風吹過,捲起他的衣袂,獵獵作響。
不遠處,一直悄悄看著他的嶽靈珊,一時竟看得痴了。
她總覺得,此刻的兄長身上,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那種超然物外的氣度,讓她心生搖曳,崇拜之情滿溢而出。
她覺得,兄長下一刻便會乘風而去,羽化仙登。
“走了,發什麼呆?”葉昀的聲音將她從遐思中喚醒。
“哦,哦!來了!”
嶽靈珊回過神,小跑著跟上,很自然地挽住了葉昀的胳膊。
少女發育初成的身段不經意地緊貼著他,觸感溫軟。
兄妹二人順著石階,慢悠悠地朝著守拙居走去。
清晨的山道上,露水未乾,空氣清新得能洗滌人的肺腑。
嶽靈珊終究是憋不住心裡的好奇,她晃了晃葉昀的胳膊,小貓似的湊到他耳邊。
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神秘兮兮地問:“哥,昨天晚上那個老頭兒到底是誰呀?
你的武功好像越來越厲害了,是他教你的嗎?”
她頓了頓,小腦袋瓜裡努力組織著詞句,用一種自以為很嚴謹的語氣補充道:“我感覺……那個老頭兒,好像比老嶽還要厲害的樣子。”
葉昀聞言,哭笑不得,抬手就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彈了個腦瓜崩。
“哎喲!”嶽靈珊吃痛,捂著額頭,不滿地嘟起了嘴。
“沒大沒小。”
葉昀板起臉,“那是咱們華山的前輩高人,以後見到了,要執弟子禮,不許亂說話。”
他沒有點明風清揚的身份。
太師叔既然隱居於此,自然是不想讓“老嶽”他們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可不想去觸這個黴頭。
葉昀又繼續“更不許在爹孃面前提起,聽見沒?”
“哦……”
嶽靈珊拉長了音調,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眼珠子卻在滴溜溜地轉。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個脾氣古怪的老爺爺嘛,還愛偷人家的酒喝。”
葉昀斜了她一眼:“再敢亂起外號,你那份‘醉雲仙’,全餵給六子。”
“啊?不要!”
這一招果然管用,嶽靈珊立刻閉上了嘴,嘻嘻一笑,將兄長的胳膊抱得更緊了。
在她看來,自家這位兄長這些年才是真的古怪。
十年前偷偷摸摸地跑到這人跡罕至的思過崖練功,一練就是十年。
練功之餘,就把自己關在那個他自己命名為“守拙居”的小院裡,整日搗鼓那些稀奇百怪的玩意兒。
什麼能讓人牙齒清涼的粉末,什麼能快速恢復內力的藥丸子。
還有那一口削鐵如泥的“青冥劍”,和香得能把人魂都勾走的“紫霞醉”。
除了這些,兄長還有一個特別的愛好——給人起外號。
六師兄陸大有,在他嘴裡永遠是“六子”。
六年前新入門的師弟石堅,因為名字裡有個“石”字,就被他簡單粗暴地叫成了“石頭”。
但凡有不服氣的,都被他輕描淡寫地揍上一頓,揍到服氣為止,然後乖乖地管他叫“葉哥”。
就連自家爹孃,也未能倖免。
“老嶽”,便是兄長私下裡給爹爹嶽不群起的外號。
起初嶽靈珊聽到時,嚇得臉都白了,覺得這是大不敬。
可葉昀卻振振有詞:“在外面叫掌門,在家裡叫爹,私下裡叫老嶽,這叫公私分明,親疏有別。”
一套歪理邪說,偏偏讓她無法反駁。
聽得次數多了,她竟也覺得“老嶽”這個稱呼,比“爹爹”更貼切幾分。
世間之事,大抵如此。
次數多了,便也就習以為然了。
……
傍晚,落日的餘暉將整座華山都染成了一片瑰麗的橘紅。
葉昀沒有像往常一樣打坐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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