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揚的問題問得突兀,卻像一把鑰匙,瞬間開啟了葉昀心中積壓已久的困惑。
是啊,為什麼?
他幾乎是本能地想到了那個最直接的答案。
“那還用說?”葉昀撇了撇嘴,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他自己都沒練到家,對‘真氣’的理解恐怕還不如我,怎麼教我。”
這話說得半點不客氣,卻也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風清揚聞言,卻搖了搖頭,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個只懂皮毛的學徒。
“膚淺。”
他嘆了口氣,目光飄向遠方,彷彿在追憶什麼。
“你當《紫霞神功》是什麼?大路貨嗎?
我華山派自開派祖師長春真人郝大通創下華山數百年間。
能將此功練至大成,窺見圓滿門徑的,寥寥無幾。”
葉昀有些好奇,風清揚這是要扯歷史了?“太師叔,是哪些先輩?”
“第一位是郝祖師本人,第二位,便是你口中那個‘沒練到家’的嶽不群的祖父。
我華山氣宗的開山祖師,嶽蕭。
第三位,則是上代掌門,你師妹的親外公,寧清羽師兄。”
風清揚的聲音帶著一絲蕭索,“你爹天資不可謂不高,苦修數十年。
至今離‘大成’之境,仍差那臨門一腳。
他深知此功修煉之艱難,又怎會不知‘真氣’為何物?”
他話鋒一轉,目光重新落回葉昀身上,那眼神裡,帶著幾分看怪物般的審視。
“修煉《紫霞神功》有一條鐵律,修煉者必須先將本門根基內功。
需將《混元功》,練至圓滿,內力精純,氣息綿長,方有資格一窺門徑。
其入門階段更是講究‘勇猛精進,中途不可有絲毫懈怠’。
任何心緒波動,都可能導致內息錯亂,走火入魔。”
“而你,”風清揚頓了頓,語氣複雜。
“混元功十五歲圓滿,紫霞神功十七歲便已大成。
這些年,你在山上開酒坊,煉丹藥,鑄神兵。
修行……一樣沒落下。老夫都看在眼裡。”
聽到這裡,葉昀心裡咯噔一下。
好傢伙,這老頭子原來一直在暗中觀察。
他心中腹誹:那是我開掛了,有掛的人生,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且枯燥。
表面上,葉昀卻是一副“基操,勿6”的淡定模樣,甚至還有點小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太師叔,這您就不懂了。我天資無雙,打小便知,您老習慣就好。”
“哈……哈哈哈……”
風清揚被他這厚臉皮的模樣氣得一愣,隨即竟是仰頭大笑起來。
笑聲從喉嚨深處迸發,在空曠的崖坪上激盪迴響。
他拿起那壇“醉雲仙”,又狠狠灌了一大口,似乎對葉昀的無恥很是受用。
“好!好一個天資無雙!老夫不否認!”
笑聲過後,葉昀臉上的嬉皮笑臉也收斂了起來。
他可沒忘了自己半夜三更摸上思過崖是為了什麼。
細細回味方才那短暫的交手,他終於品出點味道來了。
面對風清揚的每一招,他的第一反應都是“我該用《獨孤九劍》的哪一招去破解”。
腦子裡瘋狂檢索招式庫,而不是去感受風清揚出招時的氣機變化和劍意所指。
一旦遇到風清揚這種不按套路出牌、隨手一擊便是劍理巔峰的對手。
他就立刻懵了,像是做題時碰到了超綱的題目,腦子一片空白。
想通了這一層,葉昀對眼前這位形容枯槁的老人,再無半點不敬。
他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禮,態度誠懇到了極點。
“太師叔,弟子愚鈍。還請您老人家指點。
弟子究竟該如何做,才能讓這身死內力‘活’起來,讓這套空架子劍法‘有神’?”
風清揚斜睨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將手中那根一直沒捨得扔的松枝遞了過去。
“用你的全力,折斷它。”
葉昀接過鬆枝,入手微沉,帶著松木特有的韌性。
他調動體內剛剛平復的紫霞內力,雙手握住松枝兩端,猛然發力!
紫色的內力灌注雙臂,青筋暴起!
“咔!”
一聲脆響,堅韌的松枝應聲而斷。
“很簡單,對吧?”風清揚淡淡道。
葉昀點了點頭,這對他而言確實不費吹灰之力。
風清揚沒再理他,轉身又從崖邊的松樹上。
折下一根粗細、長短几乎一模一樣的松枝,信手拿在手裡。
“看好了。”
只見他單手持著松枝,修長的手指在粗糙的枝幹上輕輕摩挲,像是在撫摸情人的肌膚。
片刻後,他食指與中指併攏成劍指。
對著松枝的某一個點,不帶絲毫煙火氣地,輕輕一彈。
“啪!”
又是一聲輕響。
那根足以承受一個成年人重量的堅韌松枝。
竟從他手指彈中的地方,乾脆利落地斷成了兩截。
切口平整,彷彿被利刃切割過一般。
整個過程,他雲淡風輕,輕鬆寫意,彷彿只是彈去了一點灰塵。
葉昀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嘴巴不自覺地張開,足以塞進一個雞蛋。
這……這不科學!
“你,用的是蠻力。”風清揚將斷掉的松枝隨手丟在地上,聲音平淡卻直指核心。
“你調動了全身的內力,作用於整根松枝,
以絕對的力量將其強行摧毀。力量分散,效率低下。”
“而老夫,用的是巧力。”他抬起那兩根併攏的手指。
“我找到了這根松枝紋理中最脆弱的那個節點,
然後,將全身的力,凝聚於這一點,一擊而破。用的力,或許只有你的十分之一。”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葉昀。
“這,就是‘後天境’的奧秘,也是《獨孤九劍》中‘破氣式’的真正精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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