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的第二房家主陳壽治補充道:“每戶每年一兩銀子,對於他們有什麼意義?杯水車薪而已,根本改變不了什麼。而且你要明白,這筆錢一旦發了,往後每年都得給,否則的話,反而會讓他們心生怨恨,說宗族吝嗇。”
第三房家主陳壽斌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此口子萬不可開,俗話說授人魚不如授人漁,可不要幫扶不成,反而將整個宗族都拖落下水。歷史可鑑,即使是王朝皇室,都有落魄的不肖子孫,哪能救助得過來?人,唯有自救。”
對於大家的反對,陳壽年早有預料,嘆口氣:“那可否對於上了花名冊的子弟給予更多的扶持?按照這般勢頭,能上此冊的人數越來越少,他們年少聰穎,本該有更好的前途,卻因為家境問題耽誤了進修,導致歲月蹉跎,泯然眾人。”
陳壽斌道:“還是那句,人,唯有自救。花名冊的設定,本身就是一種考核,相當合理完善。通不過的人,被擋在門外,那也是他們自己的原因,怨不得人。”
坐在上首的族長陳壽齊開口了:“老六,下面的情況大家皆有了解,早已尾大不掉,絕非現在的宗族所能圓滿解決得了的。有仁義之心是好事,但不能意氣用事。接下來,你還有什麼事要說的?”
陳壽年目光一閃,站起身子:“這趟走訪,到了茂縣,我發現一棵不錯的苗子,他名叫‘陳晉’……”
當即把關於陳晉的家境,考秀才的歷程,以及被趙縣令針對的事原原本本道出。
聽完,老族長陳壽齊擼了擼鬍鬚:“那趙縣令就是被稱為趙家一虎二狼中的趙五郎吧。”
“不錯,正是此子。其為人狠決,虎視狼顧,野心勃勃。新官上任,便拿了當地富商王家開刀,把一眾地方鄉紳土豪治理得服服帖帖,不敢有二話。”
“嗯,你替陳晉撐腰做得不錯,免得被姓趙的看輕了,以為咱們陳氏軟弱可欺。所以,那個陳晉已經來州城赴考了?”
陳壽年回答:“正是,剛到不久,已經在貢院辦好了報考事宜等,我安排他在舊衣巷住下了。”
陳壽齊笑道:“你自家的地方,如何招待,屬於私事,無需跟我們說。”
陳壽年踏前一步:“我是覺得陳晉有天資,可堪培養,故而想讓他進入藏書樓,翻閱經史子集,典籍筆記等,以備考鄉試。”
聽到這話,滿堂譁然。
陳壽斌嚷道:“老六,你瘋了嗎?讓一介外人進入藏書樓,這有違族規,斷不可為。”
陳壽全附和道:“三哥說得對,千百年來,藏書樓向來不對外開放,最多隻外借一兩卷手抄本。那也得具備資格才行,這個陳晉,遠遠不夠。”
陳壽治哂笑道:“我知道這個陳晉,十六歲考的秀才,曾被譽為‘神童’,也曾登記上花名冊,但後來屢考不中,年過三十,依然是個老童生,故而被除名了。這樣的人,這般年紀了,和‘苗子’搭不上關係了吧,何來天資之有?”
陳壽斌語帶譏笑:“其實吧,十六歲的秀才,也就是在鄉野之地能被稱為出色,所謂‘神童’,大家都知道怎麼回事。相比之下,學傑十二歲的秀才,那才是真正的神童。”
他說的陳學傑乃是族長陳壽齊的嫡孫,當代陳氏最為傑出的青年俊秀。
十二歲錄取秀才,二十歲高中舉人,而且是第一名解元,風頭一時無兩。
到了明年開春,便會入京赴考會試。
說起來,陳氏六房的中生代青黃不接,只考到兩名三甲同進士出身,比起其他名門,遜色不少。
新生代更是一蟹不如一蟹,舉人總共才考到三個,前景堪憂。
在這般情況下,陳學傑稱得上一枝獨秀,肩負宗族的希望和重任。
眾皆反對,但陳壽年並不退縮,大聲說道:“我以族老之名舉薦陳晉,要給他舉辦一次祭祖儀式,以求祖蔭護持。”
聞言,滿堂皆寂,眾人震驚地看過來,宛若看著一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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