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舉拿下張家?
厲元淑剛聽到這句話,最初的感受是不信。
但當她看向何書墨時,何書墨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正經,彷彿在默默訴說著他的底氣。
“說來聽聽。不過本宮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好大喜功,謊報成果,本宮要判你一個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基本算是很嚴重的警告了。
在這個罪名面前,亂說話是要被殺頭的。
寒酥雖然知道,貴妃娘娘這話是訓斥成分居多,並不是真要砍某人的頭。娘娘其實是想讓何書墨說話嚴謹一點,別動不動用“一舉拿下”這種帶有攬功和誇張成分的話。
可是,即便寒酥心裡知道沒事,她還是不由自主地,為何書墨擔心起來。
她漂亮的眸子充斥著關心,緊緊盯著那個站在貴妃娘娘書桌前的男人,一刻都不捨得移開。
何書墨信心十足,拱手道:“是,但臣在講這個計劃之前,臣想給娘娘講一個關於捕快和小偷的故事。”
“講吧。”
娘娘發話,何書墨於是按照事先準備的腹稿,把上午給謝晚棠說過的故事,新增了一部分細節,又講給了貴妃娘娘。
不過,和謝晚棠的版本不同,何書墨在這次的新版本中,刻意刪掉了所有來自現代的名詞,比如說“博弈論”“納什均衡”等。
僅僅保留“囚徒的困境”這一個名字,並聲稱是他自己取的。
這麼做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何書墨不想在厲元淑面前“賣弄”什麼。
厲家貴女智多近妖,在她面前“涉嫌賣弄”,大機率只會引起她對你的反感。而不會讓她覺得你很聰明。
因此,何書墨對於厲元淑的相處策略,一直是“真誠”,有啥說啥,有時候“刻意笨一點”也無所謂,反而能讓娘娘教教他,多一點和娘娘的互動,刷一點娘娘的好感度。
果然,厲元淑在聽完何書墨的故事以後,立刻發現了破解“囚徒困境”的辦法。
她直接了當地質疑道:“你這法子看似合理,但如果那兩個小偷,都非常信任彼此,比如本宮與寒酥。我們就是堅定不說,你又能如何呢?你不是隻能認栽放人嗎?”
何書墨點頭,並且不留痕跡地吹捧道:
“娘娘與寒酥姐姐情比金堅,互相信任,都願意為對方做出犧牲。你們當然能破除‘囚徒的困境’。但是,世間之人,庸碌者、貪婪者、短視者眾多,他們才是絕大多數,娘娘和寒酥姐姐這種是極少極少的。
“因此,臣以為,張家父子雖然是父子,但張家這麼年的所作所為,這對父子都看在眼裡。他們彼此都是什麼人,沒人比他們自己更清楚。臣可以斷定,這二人一定無法像娘娘和寒酥姐姐一樣,無條件信任彼此。他們必定逃脫不了‘囚徒的困境’。”
厲元淑聽完何書墨的話,忽而道:“你總是提本宮與寒酥,倘若本宮與你落入這‘囚徒困境’,你當如何?”
何書墨二話不說,立刻表態:“臣定以娘娘為先!臣也相信,娘娘同樣不會放棄微臣。”
“本宮為何不會?”厲元淑盯著面前的男人,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找到一絲破綻。
但可惜的是,何書墨的忠心絕無破綻。
他不假思索道:“娘娘最重情義,微臣心裡清楚。”
何書墨的話語,一絲不差地傳入厲元淑的耳朵中。
她那一雙威嚴無比的鳳眸裡,頭一次有了些許慌亂,就好像她小時候,偷偷把一片好看,但髒兮兮的樹葉藏在背後,然後被父親發現時那樣。
她知道何書墨和她心有靈犀,但她從沒想到,何書墨竟然有一天,可以“看穿”她。
世間為王者,重情重義乃是大忌!
貴妃娘娘絕不可能承認何書墨的話,她勃然大怒,拍案站起,怒斥道:“大膽!”
何書墨也反應過來,忙道:“臣胡言亂語,請娘娘恕罪。”
寒酥眼疾手快,對何書墨道:“惹娘娘生氣,還不快滾!”
怒斥完何書墨後,寒酥立刻跑到厲元淑身邊,扶住她的手,輕聲勸道:“娘娘,您日日理政,太累了,奴婢陪您走走,歇一歇,散散心。”
養心殿外,何書墨看著寒酥的背影,心說好險。
這一次他不小心犯錯了,厲元淑終究是楚國的“王”,她所處的位置,絕不能暴露任何弱點。因此她才會生那麼大的氣。哪怕自己看透了她的心思,也不該讓她知道自己看透了她。
裝糊塗是最妥當的選擇。
只能說,幸好有酥寶及時救他,要不然他最少得挨一頓板子。
養心殿外,何書墨來回踱步,也不知道酥寶把她家小姐哄好了沒有。
何書墨對養心殿外的宮女招招手,那宮女便聽話地走了過來。
“大人。”她向何書墨行屈膝禮儀。
今時不同往日,何書墨還記得,他第一次來玉霄宮,還得主動花錢打點宮女,但現在,憑藉寒酥的關係,玉霄宮的宮女沒人敢不聽他的話。
畢竟,他進宮的次數,加上他在娘娘跟前的受寵情況,宮女們大多心裡有數。
“你去偷偷看一眼,寒酥和娘娘那邊怎麼樣了,然後回來告訴我。”
“是。”
宮女快步離去。
不多時,宮女去而復返。
她道:“回大人,娘娘說,你想看就自己滾過去看。”
何書墨面露尷尬,揮退宮女,扯了扯衣服,把髮型弄亂,然後一路小跑去見貴妃娘娘。
養心殿後院的涼亭花園裡,美若天人的貴妃娘娘背身而站,寒酥側著身子陪在娘娘身邊,不住給何書墨使眼色。
何書墨當即行大禮,悔不當初道:“臣絕無半點不臣之心!娘娘若是不信,臣願以死明志!”
“你想得倒是很美。要死也得給本宮先把張權弄死,然後你再死在本宮面前。”
厲元淑清冷的雅音隨風傳來。
何書墨聽到這話,頓時知道貴妃娘娘這是在給他一個臺階下,於是立刻拱手,道:“臣願為娘娘赴湯蹈火!只是臣那計劃,還需要鑑查院院長的幫助。請娘娘幫臣居中協調。”
厲元淑終於願意轉過身來,看著某人。
她冷哼一聲,道:“別以為本宮看不出來,你這是想要鑑查院的老院長幫你嗎?分明就是惦記上了林霜。你想讓她當院長,然後借她上任之勢,去壓迫張家。”
何書墨及時提供情緒價值:“娘娘神機妙算,臣佩服得五體投地!”
厲元淑手臂一揮,寬大的袖口掀起一陣香風,拍在何書墨臉上。也不知道這算懲罰還是獎勵。
她沒好氣地道:“少跟本宮來這一套,本宮直接告訴你吧。林霜是本宮的人。按照本宮的計劃,她得再等一到兩年,積攢功績,突破上三品,才能穩穩當當接下鑑查院的擔子。你現在讓她頂上,她功績不夠,修為不夠,根基不穩,後面出任何亂子,本宮唯你是問!”
女反派沒說不讓林霜當,而說“唯你是問”,她什麼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何書墨朗聲道:“微臣明白!臣定率領御廷司,充當林霜姐姐的左膀右臂,誓死鞏固林霜姐姐在鑑查院的地位!”
“御廷司何時是你的了?”
何書墨心知娘娘在氣頭上,現在不是犟嘴的時候,於是連忙改口:“是娘娘的,臣的一切都是娘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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