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白狐皮做的錦囊…”羅安略感失望,指尖一挑便拆開了囊口。
內裡躺著一隻白瓷小瓶和一枚拇指大小的骨哨。
拔開瓶塞,五色斑斕的蠱蟲蠕動盤結,密密麻麻,令人作嘔。
骨哨倒不起眼,但既被如此貼身珍藏,想必不凡。
羅安隨手收起,或許日後用得著。
他順手在那人腰間又探了探,摸出五十兩銀票…自然充公。
“轟——隆——!”
遠處山林陡然傳來巨響,煙塵沖天,數百米林木應聲傾頹。
煙塵瀰漫處,一道清麗身影緩步而出,素手纖纖,提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
羅安:“……”
得,落平城黑名單的榜首,往後怕是楚晚棠坐定了。這拆山毀林的架勢…
“可問出什麼?”話音未落,楚晚棠已至身前,水眸清亮如泉。
羅安搖頭:“死得乾脆,沒機會。你那邊呢?”
“我倒是撬出點東西。”楚晚棠隨手將那禿驢頭顱一拋,白皙的下巴微揚,帶著幾分不滿,“竟也是衝著秘境來的!看來秘境開啟時,少不得一番龍爭虎鬥…難道要全殺光不成?”
“秘境?”羅安心中一動,劉煜的傳聞果然不虛。
“是呀是呀!”楚晚棠焦躁地跺了跺腳,雙手叉腰來回踱步,裙襬劃出小小的弧線,“我就是為此趕回來的!沒曾想連南疆的蟲子都聞著味兒來了…嗨呀!煩死了!”
你倒是快說重點啊…羅安腹誹,本想追問,又怕顯得太過急切,反倒引人猜疑,索性擺出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小姑娘終究沉不住氣,那雙靈動的眸子撲閃撲閃,直勾勾盯著他:“喂!你怎麼不接著問了?”
“哦?”羅安立刻換上恰到好處的“懵懂”神情,“這秘境…究竟是怎麼回事?”
楚晚棠嘴角悄悄翹起,又強自壓下,努力繃著小臉,傲嬌地哼了一聲:“哼,本來嘛…天機不可輕洩。不過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
她拖長了調子,眼角眉梢卻已藏不住得意,“那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哦……”
羅安配合地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隨著少女清脆的嗓音,大周秘境圖卷在他心中徐徐展開。
原來,大離疆域遼闊,每年如星辰般散落各處、自行開啟的秘境不知凡幾。然秘境亦有高低貴賤,分三六九等,更設境界門檻。
此番現世的,便是極為罕見的“紫”色秘境,品級定為“褪凡”。凡此境修士,皆可入內爭奪那縹緲機緣。
紫色秘境,據傳其中或有上乘法器潛藏。
上乘法器,於修者而言,便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秘境出世的訊息不脛而走,自然引得八方雲動。
那禿驢與妖女,正是自瘴氣瀰漫的南疆遠道而來。
兩人潛入中原,其一自然是覬覦那紫色秘境;其二,便是想掂量掂量這中原鎮妖司的斤兩。
練仁杰恰好成了他們試探的靶子,被暗中下了蠱蟲,以致運功時氣血逆行,走火入魔。
至於這滿寺的和尚,則被那禿驢巧舌如簧,灌了一肚子“今日睡地板,明日做方丈”、“光復佛門,捨我其誰”的迷魂湯,稀裡糊塗便成了幫兇。
“南疆…不也是大離疆土麼?那邊竟無鎮妖司?”羅安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
這年頭訊息閉塞,除非是捅破天的大事,尋常百姓哪知這些門道。他初入鎮妖司便風波不斷,也未曾細究過司內勢力分佈,只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鎮妖司。
楚晚棠單手支頤,輕輕嘆了口氣:“三十年前昆池一役後,南疆雖臣服,卻行羈縻之策。由南疆王自治統御,歲歲朝貢,聽調不聽宣。鎮妖司的旗號…可插不進那片十萬大山。”
番王自治…羅安心中瞭然:“如此說來,那妖女試探鎮妖司深淺,實則是在探中原修行界的底?”
“不錯。”楚晚棠起身,隨意踢了踢腳邊那顆死不瞑目的禿驢腦袋,像在踢一顆礙路的石子,“南疆那位新聖女上位後,動靜可不小,一直暗地裡憋著勁兒呢。這事兒咱們管不著,等我傳訊給師尊定奪。”
羅安默然。
在天下大勢的棋盤上,個體的修者,確實如微塵。尤其對他而言,此刻不過江寧一隅的小小鎮妖師,這些風起雲湧,更像是遙遠茶館裡的閒談。
“對了,”他想起什麼,掏出那枚骨哨,“認得這個麼?從那妖女身上搜出來的。”
楚晚棠接過去,指尖摩挲著粗糙的骨質表面,凝神端詳片刻,最終還是搖頭:“從未見過。”
“哦…”羅安也不失望,隨手將骨哨和那裝著噁心蠱蟲的白瓷瓶收作一堆。
發洩完鬱悶,楚晚棠的心情似乎明媚不少,步履輕盈地朝外走去,腰肢輕擺,裙裾生風。
路過前院時,那些被揍趴下的和尚們如同驚弓之鳥,蜷縮在角落裡大氣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