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閏兒……”
葉閏?
在彩兒和老婦人泣不成聲的呼叫聲裡,葉十三藉著前身那倒黴鬼殘存的記憶碎片,得知自己還有個叫“閏兒”的乳名。
他出生在一個閏月裡,所以就叫了個“閏兒”。
閏年是有十三個月,“葉十三”則是他的大名。
“今天發糧餉,什長大人讓我回家探親。”
葉十三扶老婦人坐下,然後抓著彩兒的兩隻手,任由彩兒的手在他臉上撫摸著。
“他們沒打你吧?”
老婦人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一遍又一遍地打量著葉十三。
“是的哥哥,那些吃糧的人都很兇的,他們沒打哥哥吧?”
把葉十三的臉從耳朵摸到了額頭,又從額頭摸到了鼻子,又說:“自從哥哥去了邊哨的烽火臺,娘天天在夜裡哭的。”
本來準備了不少的話,葉十三這陣子卻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不用說,妹妹和母親乾的這些活,換來的糧食根本吃不飽肚子。
充軍的奴籍,是沒有自由的。
人命輕賤得遠比不上一堆用來點燧的狼糞。
自己的處境已經夠慘的了,沒想到,母親和妹妹的處境,比他想象的還要不堪。
兩個殘疾人,而且還是女人,在這苦寒的邊城之地,要活下去談何容易?
“我很好!”
葉十三喉結一陣蠕動,又道:“他們沒有打我,這些糧食先吃著,不夠了我再拿。”
說完一句毫無底氣的話,葉十三從懷裡摸出那吊錢放在一張破桌上,然後就像逃命一樣,狼狽不堪地就離開了茅草屋。
這兩個和他肉身有著血緣關係的人,此時卻讓葉十三的心裡一陣刺痛。
她們,得靠他才能活下去。
如何活下去?
狠!
除了狠,他再別無選擇。
只要有足夠的狠,才能在這比狼還要兇殘的人窩裡活下來。
能活下來,才能保護自己的家人活下去。
今年元蒙數萬鐵騎屢犯大夏邊境,從北防軍那邊得來的訊息,元蒙韃子兇悍殘暴,大夏的北防軍無人能擋。
守衛烽火臺,及時傳遞警訊,也是眼下最關鍵的一環。
備足木柴和狼糞,就是他們這些烽燧兵重要的日常。
多一個人,總比少一個人要強。
高五暫時放過葉十三,也是基於這個考慮。
有這麼個倒黴貨,韃子來犯邊境,讓他這種奴籍兵卒在前面做個擋箭牌,那麼他自己,被元蒙韃子兵殺死的機率就低一些。
起碼,有人在前面擋著,多少能給自己贏得一息逃命的時間。
除了烽火狼煙示警,騎馬傳令也是其中的一項。
旗令兵出身的他,更懂這裡面的道道,時間就是生命。
破例沒有剋扣葉十三的糧餉,就是為了讓這個倒黴鬼做替死鬼。
不然,作為一個什長,哪能讓一個新來的奴籍兵卒吊打?
就是一個伍長,在一個奴籍兵卒面前,那也是天王老子般的存在。
什長就更不要說了。
但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這個被貶為奴籍後充軍而來的兵卒,卻有著如此強悍的戰鬥力。
他清楚,就是把兩個班的人加起來,都不一定是葉十三的對手。
雖然吃點虧讓自己很沒面子,但有這麼個倒黴鬼,在這元蒙韃子隨時都能來犯的這地方,不失是一件爭取逃命機會的法寶。
有人能當替死鬼,何樂而不為?
想到這裡,高五心中又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