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是夜深了,比著剛才的繁華盛景還是差了不少。
眾人沿著御街和汴河走了一會,談論的內容從朝政轉向詩詞,這時月已近中天,所謂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這一點都不假,皓月當空,很難讓人不聯想到蘇軾的水調歌頭。
“蘇學士當真是如李太白一般才高八斗,你那首水調歌頭一出,日後只怕再有人寫中秋的詩詞都不敢拿出來讓人看了。”趙煦讀過不少李白和蘇軾的詩詞,這點他不得不承認,隨著時代的發展,建安文學固然也了不得,但詩詞上遠不能跟唐宋相比。
李白和蘇軾溢位紙張的才華也讓人歎為觀止。
“我如何敢和李太白相提並論?”蘇軾還是自謙了一番,“其實官家的才學也相當了得,所寫的文書修飾和條理都幾乎無可挑剔,依臣擔任科考官員的經驗來看,官家若是參加殿試只怕是要位列三甲的,如果我是主考官甚至要選為狀元。”
這不是蘇軾的諂媚言語,事實上他蘇軾這種高傲的文人也做不出阿諛奉承的事,他確實是覺得趙煦的文章是一絕,兼具文學性和時政性。
他當然不知道眼前的官家是出師表的作者本尊,一篇出師表為後世誕生了二十多個成語,衍生出了數不清的名言警句,後世無數人隔著百年千年讀後仍不免涕淚交加,若是沒有才華,如何能將為漢室為大義為先帝的凜然正氣書寫成千古絕唱?
後世陸游的一句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可不就是最好的詮釋?
趙煦聽到狀元不免搖頭,“狀元每屆都有,可真才實學之輩卻不是常有,試問太祖以來狀元不知幾何,又有幾個做出一番事業成就了功名?然而,我常聞就是本朝能有霍去病那般封狼居胥的冠軍侯報捷於太廟,其榮耀也不及狀元郎加身,我們捧殿試三甲屬實是過頭了啊!”
蘇軾兄弟聞言不由面面相覷,卻不知怎麼接話了。
“官家,不是說不議朝政嗎?怎麼又說起這些了?”孟皇后提醒趙煦。
趙煦這才笑道:“是我常感時不我待,整日埋頭政務之中,不免總是一開口又繞回去了,方才只當是笑談就好。”
他們一行人沿著汴梁河堤繼續邊走邊閒聊,再沒說政事,只論坊間軼聞,民間故事,走著走著距離皇城都不太遠了。
趙煦看了看天色,月已西斜,到後半夜了,“蘇學士、蘇右丞,又勞煩你們送我回來,天色已晚你們也快快回去吧!”
於是,蘇軾和蘇轍拱手告辭。
趙煦和孟皇后也沒再閒逛散步,進皇城向著慈元宮去了。
這時候依舊皓月當空,但並不是誰都能安然入睡,相府內的呂大防和範純仁一個庭院中抬頭望月,一個坐在窗前,也是抬頭望月。
個個滿腹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