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卞的想法跟趙煦是不謀而合的,他受神宗皇帝和王安石的影響是有開邊拓土的想法的,至少也要收回祖宗舊地,不能被後世人怒罵他們怯懦無能,竟連基業都收不回守不住。
但是交趾之事相比遼和西夏是要靠後的,熙寧年間兩國一戰,交趾已無力再戰,南邊暫時維持安定即可。
因此在此事最後他建議趙煦應將目光放在北面尤其是西北。
神宗皇帝對西夏的多次戰爭,已經佔據河湟之地和橫山部分地區,如今休養數年整軍備戰,是可以實現熙寧年間包圍孤立乃至於滅亡西夏的戰略構想的。
蔡卞提出這種觀點,讓趙煦對其刮目相看,呂惠卿也贊同此說,力主對西夏要尤其強硬。
“兩位愛卿如此說,朕覺得覆滅西夏收歸河西已經指日可待了。”趙煦心情大悅,於是他又問了蔡卞一個問題,“蔡卿朕若是派你去陝西四路中的一個去處擔任要職,你可以做到只主政不干預軍事嗎?”
蔡卞聞言略微一愣,立刻拱手道:“回官家,臣並無統帥大軍之念頭,亦知自身軍略非已所長,若去了陝西四路自是理政後勤為主,軍事當聽從將官建言。”
他以為趙煦要讓其統率一路經略安撫使司內心有期待也有惶恐。因為他確實不曾直面過党項人大軍。
“好,那朕就任命你為鄜延路經略安撫副使,領延安府知府,協助种師中打理政務,軍務以种師中為主。”趙煦當即就令呂惠卿書寫詔書。
蘇軾提醒道:“官家,這任命不在朝會上討論一下嗎?”
“不必了,”趙煦擺了擺手,說道:“朝會討論短則兩三日,多則十多天,鄜延路和種將軍都等不了了,朕為一國之天子難不成還不能獨立任命地方副職?”
這些天親政沒多久,他對於新舊黨爭,尤其是舊黨那邊已經不耐煩。
任命職務不是看誰適合不適合,勝不勝任,反而是看其屬於那一邊,如果不是自己這一派你就是適合也能找一堆理由讓你顯得不適合。
這種朝會討論毫無必要,甚至空耗人力簡直不該存在。
呂惠卿眼見官家有了火氣,自己勸諫走個形式的話也嚥了回去,他還沒有得到正式任命這會去觸怒官家,尋這晦氣幹什麼?
再者說如果朝會討論蔡卞擔任鄜延路經略安撫副使,說不定還真會搞個三五天沒有結果,最後還得官家拍板,讓蔡卞走馬上任,省這麼個流程似乎是有些不對,但於結果而言,根本是毫無影響。
“那陳州那邊?”蔡卞一時也對這種雷厲風行有點不適應。
趙煦對周啟道:“你去宰執那邊傳我口諭,蔡卞就任鄜延路經略安撫副使兼任延安府知府,陳州知州的人選讓他們三日內尋一可靠人選遞上來。”
周啟領命而去。
宰執們辦公的地點就在皇城之內,被稱作政事堂,政事堂下設舍人院,有知制誥或直舍人院,負責撰擬詔旨。還設孔目、吏、戶、兵禮和刑等五房,分曹處理各項政務。
周啟趕過去沒花費多少時間,這時範純仁、王巖叟和蘇轍都在,他當即就讓宰執們屏退閒雜人等宣讀官家口諭。
三人聽完面面相覷,官家跳過他們直接任命了近日來新舊兩黨一直在拉扯的鄜延路經略安撫副使,還被官家追加了延安府知府,而且任命的人選是分屬新黨的蔡卞。
不過之後三人就神態各異了。
範純仁多少是有些心有不甘的,畢竟這些年宰執的分量是日漸加重的,天子是一國之主當然可以隨意任命官員,但多少顧慮宰執們的看法還是要有的。
不然皇權得不到一定程度的遏制,暴君和昏君就更容易禍亂天下,這已經是人臣之間的共識。
如今的官家雖然並不是什麼暴君和昏君但體制的存在就在於長久性,下任的天子誰知道是什麼樣子呢?他這時只是在考慮體制的重要性,卻沒有想過這是因為他們幾日來反覆拉扯,讓趙煦沒了耐性。
王巖叟就是看到了這點所以吃驚之後恢復如初,他在這場爭執中幾乎是零參與,不是他不想為舊黨謀求發展,是因為他清楚官家所想的副使人選是要輔助种師中而不是鉗制,範純仁提出的人選卻都是衝著鉗制去的。
那他還參與什麼,由著同僚們去折騰吧!
蘇轍與王巖叟的想法又不相同,他其實也擔心體制不存,確實不利長久,但因為兄長蘇軾的原因知曉更多內情,知道官家不是不重視體制,而是厭惡了黨爭,今天有這舉動,一點也不奇怪。
“範相公,凡事要往好的方面看,官家任命了蔡卞,可把陳州知州的任命交給了中樞,這也算是體恤我們了。”他試圖安慰範純仁,畢竟這時候的範純仁總攬政務,行使的可是左右二相的職權,自身情緒可是關係到國家大事的。
範純仁嘆了口氣,“想想也是,种師中的任命都近七八天了,副使人選卻遲遲不能定下,或許官家是煩了,為了讓心腹愛將盡快走馬上任,這也可以理解,陳州知州你們可有什麼人選?”
“範相公是忙糊塗了嗎?我們主管的是軍務,這類政事該範相公拿主意才是。”王巖叟基本是一副看戲的心態。
範純仁對他這些天的表現不滿久矣,皺眉道:“我說彥霖,知州是權知軍州事,難不成地方官就沒有軍權?陳州不是邊地就只管政務了嗎?你區分這麼仔細,到底是想偷懶還是別有用心?”
王巖叟眼見對方發火,忙拱手請罪,“是我一時唐突了,範相公莫要怪罪,但知州人選我和蘇右丞只能提提建言,還是得你拿主意才行。”
不說那邊政事堂的瑣事,福寧殿這邊,趙煦又召种師中和日谷得進殿,正式在近臣齊全的情況下覆盤針對西夏的策略。
這事呂惠卿和蔡卞完全不知情,而蘇軾也只知道一部分。
按照他們之前商議的計劃引誘西夏出兵入侵當從現在主政的梁太后入手,先派人在西夏境內大肆宣傳婦人主政禍亂國家,令百姓遭禍佛主厭棄,也致使西夏國運流失,不久國將不國。
這些流言再配合現在已經在西夏境內盛行的种師中是佛主護教伽藍關公轉世,大宋已得佛主庇佑將日益昌隆等傳聞,西夏梁太后為證明其執政合法性必須需要從軍事上找補回來,讓西夏主動入侵的構想就成功了一半了。
另外調任現環慶路經略安撫使章楶到涇原路,曾幫助章楶在環慶路大破党項人的折可適調任為涇原路鈐轄,其兄折可大領府州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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