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慕田裡躬身再拜,卻沒再說話,因為能不能再會誰也說不準,他和自己的部眾接下來不過就是棄子。
他是個粗人沒有仁多洗忠那種忠君愛國的抱負,但眼下這局勢他也沒有抱怨,因為一切都由不得梁太后,更由不得他,不當棄子,他們一行人誰也逃不脫,當了棄子說不定都有活路。
“太后,這溝壑前方五六里就很寬闊,是直通葫蘆河谷道的,記得提前披甲。”衛慕田裡盡了最後的人臣本分,然後拱手離開,召集部眾商討他們自己的退路。
李乾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本想說到興慶府再行封賞,可最終沒說出口,想著不過是十天半月就能見到他的忠臣。他還太小,不清楚衛慕田裡基本陷入了十面埋伏,很難說他們還能不能見面。
雙方在宋軍俘虜營相見的可能性都高過了在興慶府。
天未大亮,這支眼下在山谷溝壑間人數最多的西夏大軍兵分兩路,一路約兩千人,是步軍精銳步跋子繼續翻山越壑,試圖尋一條生路。
另一路三千餘人,他們是西夏大軍最強的野戰精銳,鐵鷂子和潑喜軍。他們牽著負重的駱駝和輕裝馬匹往葫蘆河谷道穿插,一旦到了那裡鐵鷂子將如下山猛虎不可抵擋。
梁太后為此一改多日的沮喪,振奮起精神,暢想著一路突破蕭關抵達西夏。
衛慕田裡所說果然不假,這道溝壑的確越走越寬,估計是每年夏季雨水匯聚時長久衝擊出來的臨時河道,最終交匯到葫蘆河。
大軍行了五六里,梁太后令眾人取下駱駝所馱的重甲,鐵鷂子人馬開始披甲。
西夏的鐵鷂子不同於後世金國的鐵浮屠,鐵浮屠全靠一身所披的重甲護身,號稱重鎧全裝,只露出一個眼睛。兵器也是重馬槍和鐵骨朵(類似狼牙棒),再加上馬的披甲,說是移動小鐵塔並不為過。
但這就造成了馬的負擔較重,金國馬匹出於遼東,屬於偏小的馬種,因此鐵浮屠的機動性在重騎兵中是較差的了。
鐵鷂子則完全不同,西夏戰馬屬於河西馬,高大威猛,耐力雖不如後世蒙古馬,也是能耐苦戰的佼佼者,其短距離衝刺更是冠絕天下,能甩宋軍購買的大理馬三條街,加上鐵鷂子所披鎧甲僅有一層卻堅韌無比,屬於輕型鎧天花板,以大宋的科技水平試圖仿製都不得其法。
這種党項人發明的冷鍛精鎧堅固、輕薄,保護效果比一般的重鎧還要好,重量卻還要輕不少。
河西良馬加輕便冷鍛精鎧造就了鐵鷂子無可比擬的機動性和衝擊力,是當世宋、遼、夏乃至西域、大理諸國中最精銳的重騎兵。
就在十一年前,大宋和西夏的永樂城之戰,就是鐵鷂子率先渡河衝擊宋軍,所到之處擋者披靡,掩護西夏大軍從容渡河跟進,最終全圍平夏城,使宋軍死難甚重。
那時的種建中、种師中已在西軍從軍,對人人畏懼的鐵鷂子印象深刻。
如今,鐵鷂子在寬闊的溝壑中披甲完成,又行五六里,正式插入葫蘆河谷道,距離蕭關只有二十餘里,而最近的種建中也還有近五十里,种師中近七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