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阿酒的恨和厭惡不需要理由。
趙謀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內心就已經有了答案。
他是個不稱職的兄長,不管條件多麼艱苦,他確實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弟弟,是他讓弟弟失去了成為正常人,體驗正常人生的機會。
或許,這個結局從他們小時候就已經註定了?
困在神明幻境裡的趙謀目光黯淡地想著。
就像在現實裡,受到趙家本家重用的趙謀,為了那一絲話語權而拼命工作、下副本時,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被困在黑屋中的弟弟。
他一直在恐懼。
恐懼等他接回弟弟,弟弟已經被寂靜與無止盡的黑折磨成瘋子,或者心智崩潰,被體內的厲鬼掌控,徹底變成另一個人。
也恐懼弟弟會怪他,為什麼不快一點,不更快一點站到高處,獲得足以保護他們兄弟二人的力量。
曾幾何時,這一直是趙謀向上爬的動力,也是他夢魘的源泉。
哪怕真的接回了弟弟,看著弟弟與同齡人截然不同的性格,他也無數次心如刀割——
說實在的,儘管他自己總是被人罵老狐狸,交到的“朋友”大多數屬於利益往來,一個不好就會反水背刺……但他寧願阿酒和他一樣,周圍也是這麼一群人,總好過連一個說話的朋友都沒有。
所以,過去都是由他在弟弟面前充當話嘮和“不靠譜”的角色,好讓弟弟能有點情緒起伏……
此時的趙謀不記得這些,但也在冥冥中感應到了心中那股相似的情緒。
雙倍的恐懼匯聚到一起,一個有長年累月的積累,另一個卻突然顯得單薄起來。
阿酒陰沉沉地盯著他,手中刻刀緩緩划動,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一步步走近,直到兩人面對面。
除去身形,他們其實長得很像,連身高都差不多,趙謀看著弟弟,就像在照鏡子。
鏡子裡有一個宛如厲鬼的他自己。
“你死,或者我死。”厲鬼開口了,“二選一。”
“你會怎麼選擇呢?哥哥。”
說著,那把沾著木屑的刻刀忽然朝趙謀刺來。
距離如此之近,刻刀的刀刃毫不留情扎入趙謀腹部,廉價的衣料頃刻碎裂,掩去了面板割裂的噗嗤清響。
一陣劇痛襲來,趙謀冷汗瞬間浸透本就溼漉漉的衣衫,他蒼白著臉,握住阿酒刺向他的手腕,用力捏緊。
“真不留情面啊……”
“這不致命。”阿酒看著他,陰鬱的眉目間竟然浮現出一抹趙謀不曾見過的脆弱,他語調變輕,“哥哥不把木雕還給我,所以不會死在我手中。”
“但是,這樣我就必須死了,你可以把拖油瓶甩掉了。”
“這是你想要的嗎?哥哥?你知道我恨你,你難道不願意為了贖罪,把木雕給我,然後結束這一切?”
阿酒很少說這麼多話,他大多數時候只會說陳述句,或者懟人。
而在說話時,阿酒的目光逐漸往下,輕飄飄地在趙謀手部停留。
顯然,木雕的製造者已經感應到木雕的位置了。可他沒有搶奪,而是在紮了一刀後就停手,等待哥哥做出這個殘忍的決定。
是選擇讓阿酒死,從今以後他一個人過上自由輕鬆的日子,只需要養活自己,還能攢錢娶個媳婦?
還是選擇把命交到阿酒手中,成全心中的歉疚,結束無數個日夜的不安,讓阿酒迎接自己的命運?
趙謀深吸一口氣,腹部的疼痛又隨著他的動作更上一個臺階,在他說話前,一捧木屑先一步從他口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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