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急忙上前扶住,鄭重道:“王公不可!你乃當世農賢,何須向我下跪?”
王禎眼含熱淚,聲音哽咽道:“草民王禎,雖布衣一介,畢生鑽研農事,著《農書》以求利民。然二十年來,所見皆古法舊技,縱有改良,亦難破局。今日得見此神物,方知天下之大,奇技不止於古籍所載!敢問閣下,此薯從何而來?如何培育?還望不吝賜教!”
劉宏扶他起身,心中激動難抑。
劉宏深知,唯有真正懂農、愛民之人,才能將這跨越千年的作物,種進百姓的飯碗裡。
“王公不必多禮。”
劉宏輕聲道:“此物雖奇,若無賢者推廣教化,終究不過一園之玩物。在下正欲尋一位精通農政之人,主持此莊園,編撰新農法,將紅薯種植之術傳遍九州。你可願擔此重任?”
王禎渾身一震,抬頭凝視著劉宏,目光如炬道:“閣下……願將此等利國利民之術公之於眾?而非藏之深宮,以為奇貨?”
劉宏聲音低沉卻堅定道:“天下蒼生,皆朕赤子。若有一人餓死,便是朕之過。若此薯能活萬人命,何惜一術?”
王禎久久無言,又看了一眼十米開外的車隊,對劉宏是當今陛下,深信不疑,終是老淚縱橫,再次跪拜道:“草民王禎,拜見陛下,願效犬馬之勞,窮盡餘生,使此神物遍植山河,讓黎民不再忍飢挨餓!”
劉宏扶起王禎,握其雙手,鄭重道:“從今日起,這莊園便交由你掌管。所需人力、田畝、器械,儘可呼叫。朕還要你寫一本《甘薯耕法》,圖文並茂,讓鄉野農夫也能看懂學會。”
“臣……遵命!”
王禎聲音哽咽,卻字字如鐵。
二人並肩走入田間,劉宏一邊講解紅薯習性,一邊講述輪作、深耕、育苗之法。
“此物喜疏鬆之土,忌積水。種時宜斜插藤蔓,覆土三寸,七日即可生根。待其蔓延,須及時翻藤,以防徒長。”
劉宏蹲下身,親手示範,翻藤非為除草,乃為促根膨大,此乃關鍵。
王禎聽得如痴如醉,又連連發問:“此物可否與麥稻輪種?儲藏之法可有講究?若遇蟲害,當如何應對?”
劉宏一一作答,許多現代農學知識雖不能直言,卻以夢中得異人傳授,海外奇書所載巧妙掩飾。
“蟲害可用草木灰撒於葉上,或以菸葉水噴灑,若遇螻蛄,可於田邊設燈誘殺。”
劉宏道:“至於輪種,極宜與豆類間種,豆能固氮,薯得其益,兩相助長。”
王禎頻頻點頭,忽而皺眉:“若百姓疑其為妖物,不肯種植,又當如何?”
劉宏沉吟片刻,道:“可先於官田試種,秋收時大開薯宴,邀鄉老品鑑。百姓見其可食、可飽、可儲,自會爭相效仿。”
王禎撫須而笑:“妙極!以口傳口,勝於千張告示。”
正說話間,日上三竿,莊園外忽有快馬疾馳而來,蹄聲如雷,驚起田邊一群麻雀。
一名黑衣人悄然下馬,跪伏於林邊,低頭稟報:“啟稟陛……大人,東廠密探已查明,冀州刺史韓馥近日暗中聯絡幷州丁原,似有異動。另,南陽郡守張諮剋扣軍餉,激起士卒譁變,已被部將所殺,現由一名自稱穿雲將的武夫掌權,此人……行為乖張……”
劉宏聽著,神色不動,只淡淡道:“密切監視,不得輕舉妄動。另,將此人資訊錄入《天機冊》,待朕決斷。”
黑衣人領命而去,身影如煙消散於林間。
王禎見狀,皺眉道:“陛下所遣之人,行蹤詭秘,似非尋常差役。莫非……”
劉宏微笑道:“此乃朕私設耳目,專察天下不法。王公但管農事,其餘不必多問。”
王禎點頭,卻低聲嘆道:“治國如耕田,需知時節,亦需除草。若雜草不除,良苗難長啊。”
劉宏聞言一怔,隨即朗聲大笑:“妙哉!王公此言,堪為治世箴言。”
劉宏仰望蒼穹,陽光灑落田間,紅薯藤蔓在風中輕輕搖曳,嫩葉翻飛,彷彿無數綠色的小手,在向這新生的時代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