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親自扶起鐵駝,溫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朕不以武壓人,而以信待人。今日勝你者,非尉遲恭,乃大漢之誠。”
劉宏轉身,面向諸王,聲震山谷道:“朕知爾等曾受欺凌,曾遭背叛。然今日,朕以天子之名立誓,自今日起,羌人非屬臣,乃兄弟。朕不設官,不徵稅,唯願爾等守邊安民,共衛西陲。”
側身,將阿蘭珠引上前,不怒自威道:“此女,阿蘭珠,朕許她為羌王,統三十六部,掌兵權,立王庭。她若失道,爾等可共廢之;若忠於族人,朕必護之。”
諸王震驚,繼而動容。
阿蘭珠雙膝跪地,淚流滿面。
“陛下……奴何德何能……竟蒙天子如此厚待……”
劉宏扶起她,目光深邃道:“你有王者之志,朕有王者之諾。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棋子,而是執棋之人。但記,忠於族人,便是忠於朕。”
當夜,羌寨篝火通明,牛羊宰殺,諸王歃血為盟,立誓歸漢,斷絕西涼叛軍。
酒香瀰漫,歌聲迴盪於群山之間,那是久違的安寧與希望。
劉宏立於高臺,望群山雪影,星河如練。
尉遲恭低聲問道:“陛下,真許她為王?”
劉宏輕笑:“權在朕手,名歸於她。她若忠,朕得西陲安寧;她若叛,朕一紙詔書,便可換王。此乃以柔制剛,以名馭實。”
當下劉宏望向遠方瓦亭方向,低語:“穿越者,你的毒計,朕已破其一。餘者,朕亦不會坐視。”
夜色如墨,濃稠得彷彿能吞噬一切聲響與光影。
篝火漸熄,餘燼在寒風中明滅,如同星火,映照出雪峰嶙峋的輪廓。
那巍峨的山巒靜默矗立,披著銀霜,宛如巨人,冷眼俯瞰人間紛爭。
天地之間,唯有風聲低語,如遠古的吟唱,在山谷間迴盪不息。
阿蘭珠立於帳前,素袍未解,髮絲在風中輕揚,像一縷不肯安歇的思緒。
她指尖輕撫腰間短刀刀柄,那冰冷的觸感讓她心頭微顫。
那是她自幼隨身之物,是母親臨終前塞入她掌心的遺物,也是她在這亂世中唯一可握的真實。
她的目光越過沉睡的寨子,投向遠處高臺上那道孤影。
劉宏仍佇立未歸,身影挺拔如松,似與天地共呼吸,又似在聆聽風雪中的某種天命。
她不知他在想什麼。
帝王的心,向來深不可測。
風過耳畔,捲起沙礫,刺得臉頰微痛。
阿蘭珠正欲抬手遮擋,忽覺披風一暖。
有人從背後為她繫上了狐裘。
那動作極輕,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
阿蘭珠回身,劉宏已至身後,玄色長袍染了霜色,眉宇間凝著寒氣,可那雙眼睛,卻如暗夜中的火種,灼灼不熄。
“夜寒,莫要著涼。”
劉宏聲音低沉,如爐火般熨帖,竟讓這凜冽的寒夜生出幾分暖意。
阿蘭珠低頭,睫毛微顫,像雪落湖面激起的漣漪。
她本想說“謝陛下”,可話到唇邊,卻化作一聲極輕的嘆息。
“陛下……今夜之舉,勝十萬雄兵。可奴心中,卻無半分喜悅。”
阿蘭珠頓了頓,彷彿在斟酌字句,又彷彿在直面內心最深處的掙扎。
“為何?”
劉宏凝視她,目光如炬,似要穿透她所有的偽裝。
阿蘭珠抬眸,清泉般的雙眼中映著星輝,也映著他模糊的倒影。
“因我知,這一諾,是你權謀之局。”
阿蘭珠聲音清冷,卻無怨恨。
“你許我為王,是為穩羌心;扶我上位,是為斷西涼叛軍臂膀。這些,我都懂。”
阿蘭珠說這話時,心口像被什麼狠狠攥住。
她不是天真少女,更非不知世事的閨閣女子。
她曾在漢軍棄守羌地時,親眼看著族人被叛軍屠戮;她曾在雪夜裡抱著弟弟的屍體,在廢墟中跪行十里求援,卻只換來一紙“邊情未明,暫不介入”的冷漠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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