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須發皆張,目光死死鎖定呂布,手中笏板重重一扣,聲震樑柱:
“臣彈劾呂布三罪:其一,背主叛上!其二,無詔動兵!其三,擅殺大臣!
此三罪皆為國法不可饒恕之重罪,請太后下令嚴查!”
他此言一出,殿內百官頓時譁然。
雖然丁原三條罪狀只是概述,無詔動兵、擅殺大臣聽起來也觸目驚心,但最讓百官側目的,卻是那“背主叛上”四字。
漢家以孝治天下,“忠”字更是士大夫安身立命的根本。
官員與舉薦自己的舉主、提拔自己的上官,早已超越尋常上下級,近乎君臣之誼。
丁原身為呂布原本的上官,親自彈劾呂布“背主叛上”,與當面說他弒父逆君無異!
“執金吾此言當真?”
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河南尹王允緩步出列,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錯愕與痛心。
“呂將軍護駕有功,怎會做出這等悖逆之事?怕是其中有什麼誤會吧?”
他轉向丁原,拱手道:“丁公,呂將軍年輕氣盛,或許只是行事魯莽了些。
您能否詳述當時情形?也好讓太后與諸公辨明是非。”
丁原本就要細說,聞言如遇知音:“誤會?呵!
呂布本是原麾下主簿,卻無視臣之禁令,更沒有朝廷的印信虎符,便擅自率部離營。
更言‘丁原管不著幷州狼騎’,這難道還算不上欺上罔下,目無尊卑?
來到洛陽近郊時,原更是聽說,呂布此獠竟是擅自斬殺了前將軍董卓。
董公為國征戰,屢立戰功,乃是大漢之棟樑,豈能任由呂布斬殺!
如此作為,以河南尹看來,難道當不得我所說這三條罪狀?”
王允聽得連連搖頭,長嘆一聲:“竟是如此……”
他看向呂布,儼然一副痛心疾首的長輩模樣:“奉先啊,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勇武,本是棟樑之材。
可這‘忠’字乃是立身之本,你怎能行此背主之事?
你日後如何立足於朝堂?如何面對天下士人?”
他的話看似勸誡,實則字字誅心,將“背主”二字釘得愈發牢固。
殿內議論聲浪更盛,不少士族官員看向呂布的眼神已帶了鄙夷。
連盧植、劉虞等心向漢室者,也眉頭緊鎖,顯然對“背主”之名也難以釋懷。
珠簾後的何蕊見狀,玉指攥緊了錦緞,正要開口為呂布辯解,卻見呂布向她遞來一個眼神。
那眼神沉靜如淵,既無怒意,也無波瀾,鎮靜如常,也讓何蕊鎮定下來。
呂布冷眼旁觀丁原與王允一唱一和,直至殿內議論稍歇,這才上前一步。
他不理會殿中群臣,而是直接向何太后躬身行禮:“太后容稟,臣有話要說。”
“講。”
呂布直起身,目光掃過群臣,聲音凜冽:“丁執金吾所言,實乃一派胡言!”
“前日深夜,洛陽火光沖天,斥候回報似有動亂,臣憂心陛下安危,更擔心京畿生亂,這才決定來洛陽查探。
至於麾下兒郎,實乃隨臣邊關浴血的袍澤,亦是忠義之士,他們聽聞洛陽有難,與臣一般心情,乃自願隨臣而來,而非臣裹挾。”
丁原聽到此處,被呂布的“詭辯”氣笑了:“呂布,你這才是一派胡言!”
“還請執金吾注意朝堂禮節。”
呂布瞥了他一眼,提醒一句就繼續說道:
“臣此舉雖乃從急,但若說有不妥之處,臣願領罪!
但,丁執金吾所言之‘背主’,臣卻萬萬不敢苟同!
執金吾怕是忘了,布乃大漢幷州九原郡之司馬,食天子俸祿,為陛下分憂。
與你之間,本就只是同僚上下級,何來‘主從’之別?”
說到這裡,呂布頓了頓,繼續道:
“更何況,你調任執金吾之後,確已不再統轄幷州軍務,布與你便已無關聯,更無需受你命令。
若這般便算做背主,那天下官員每逢調任,豈不是都要背上‘叛主’之名?”
呂布一番話邏輯清晰,將“上下級”與“主從”分得明明白白,頓時讓不少官員陷入沉思。
漢代官場雖重私恩,卻也講究法理。
呂布所言,卻是點破了其中某些不可明言的“潛規則”。
“一派胡言!簡直一派胡言!”
丁原被氣得面色鐵青,怒斥呂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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