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雷府。
紫電纏繞的樑柱撐起萬丈穹頂,雷聲滾滾,化作實質的威壓,壓得跪在大殿中央的雷靈童子幾乎喘不過氣。
“蘇默!區區一個凡間修士的雷劫,竟讓你辦得如此疏漏!”寶座之上,雷神雙眸開闔間,彷彿有億萬雷霆生滅,聲音如九天驚雷,震得整座雷府都在嗡鳴,“劫雷強度不足,未盡磨礪之功,此人若心性不堅,他日必成後患!你可知罪?”
雷靈童子伏地不起,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稟上神,小仙句句屬實。調閱玉冊之時,那蘇默的修為確為太乙境巔峰,氣運更是晦暗不明,幾近枯竭之相。按照天條規制,此等情況,絕不可降下九天神雷,以免有違天道好生之德。”
“玉冊?”雷神發出一聲冷哼,殿內的電光瞬間狂暴起來,“玉冊也會錯!近一甲子內,這已是第三起類似的誤判!先是東海蛟龍渡劫,後有南疆巫神飛昇,如今又添一個蘇默!本座懷疑,是有大能之士,動用了遮掩因果的天機秘術!”
雷神的話語中透著一股冰冷的殺意。
天道監察,因果迴圈,本是世間最公正的鐵律。
若連這都能被矇蔽,那整個三界的秩序將蕩然無存。
雷靈童子心中一凜,不敢再多言。
他知道,這已經不是自己能辯解的範疇了。
“你退下吧。”雷神的聲音恢復了平靜,但那份平靜之下,卻蘊藏著更深沉的怒火。
童子如蒙大赦,恭敬地叩首後,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雷府大殿。
走出殿門的剎那,他下意識地在心底默唸了一遍那個名字——蘇默。
他試圖追溯其因果,想要看清此人究竟是何來歷,竟能引得雷神如此動怒。
然而,當他的神念觸及那條本該清晰的因果線時,卻像是碰到了一團無法看透的淤泥。
那條線上,附著著一縷微弱卻異常頑固的枯敗氣息,如同蓮花凋零後的殘葉,將一切真相都隔絕在外。
“枯蓮命格……”童子心中駭然,連忙收回神識,再不敢有絲毫窺探之意。
與此同時,人間,玉虛宮,隱仙閣。
一股濃郁到幾乎化為實質的藥苦味與焦糊味,瀰漫在整座洞府之中。
蘇默盤坐於一方寒玉床上,雙目緊閉,眉頭深鎖。
他赤裸的上身遍佈著猙獰的暗紅色紋路,彷彿被烈火燒灼過的龜裂大地。
每一寸肌膚下,都有絲絲縷縷的黑色毒火在遊走,焚燒著他的經脈與血肉。
劇痛如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他的神智淹沒。但這正是他想要的。
他每日吞服早已備好的“焚經斷脈丹”,再引地底煞穴中的“陰髓毒火”入體,一遍遍地偽造著經脈寸斷、道基崩毀的慘烈假象。
這“養傷陣”的名字起得溫和,實則是一座不折不扣的煉獄。
一旁的玄機子手持玉簡,面色凝重地記錄著,筆尖都在微微發抖:“九月初七,十師兄再度毒火攻心,痛呼徹夜,需三名師弟合力以靈力鎮壓,方能勉強維繫生機。”
他每記錄一句,都感覺心驚肉跳。
若非蘇默事先叮囑,他幾乎要以為自己的師兄真的命不久矣。
這訊息如插上了翅膀,迅速在玉虛宮內外傳開,甚至連遠在九天之上的廣寒宮都有所耳聞。
一名外出採買的執事歸來後,與同門閒聊時嘆息道:“我聽聞,玉虛宮那位驚才絕豔的十弟子蘇默,在渡劫時遭了暗算,如今已是油盡燈枯,怕是撐不過這個月了。”
流言愈演愈烈,終於,一份飽含關切的厚禮送到了隱仙閣。
楚傾親自前來,她依舊是一身素雅的白裙,清麗的容顏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憂慮。
她遞上一個通體瑩白的玉瓶:“蘇師兄,這是我向師尊求來的‘太陰凝魂露’,可穩固神魂,滋養生機。你……”
蘇默緩緩睜開眼,氣息微弱地打斷了她的話:“楚師妹……心意我領了。但……此等神物,藥力驚人,若我用了,反而會引人懷疑。一個將死之人,如何能承受得住太陰神露的藥力?”
他的聲音沙啞,彷彿每說一個字都在消耗著本就不多的生命力。
楚傾眼圈一紅,終究沒有再堅持,只留下一句“你多保重”,便黯然離去。
待她走後,蘇默臉上的痛苦之色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冷靜。
他拔開瓶塞,一股清冽的寒氣撲面而來,其中蘊含的磅礴魂力,足以讓任何元神受損之人脫胎換骨。
但他卻毫不猶豫地將這瓶珍貴無比的神露,盡數傾倒在身下的寒玉床基座。
玉液觸及地面,沒有滲透,反而化作一道道無形的流光,被地脈深處某種貪婪的存在盡數吸收。
那是他以秘法豢養的三尸。
這等滋補神魂的寶物,對他而言,遠不如餵飽那三個嗷嗷待哺的“自己”來得重要。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蘇默雙眸陡然睜開,其中再無半分虛弱,只有洞悉萬物的幽深。
他捏動法訣,低喝一聲:“三尸之眼,因果窺隙!”
剎那間,他的神識彷彿掙脫了肉身的束縛,沉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由無數光線交織而成的海洋。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