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多艱，豺狼虎豹窺伺，擇人而噬。吾本想安穩度日，半生積累功德與人為善，為何這“明槍暗箭”層出不窮，招招欲置我李闖於死地呢？”
忽地，怒髮衝冠的李闖平靜下來，語氣散寒望向大日蒼天，從壓根擠出這麼一番話。
良久後，大日依舊高懸，青天依舊亙遠。
李闖沒有得到上天回應，他虎目低垂，平靜望著眼前的徐渭熊，緩緩開口問；“徐兄弟，你老實對我講，那馬家兄弟和吳債主他們，是不是被這位王先生說動了、”
“說，當某是兄弟，就不要作絲毫隱瞞！”李闖厲聲道。
“兄弟們俱以李大哥為主心骨，怎敢有所欺瞞？不錯，吳寨主已經被說動了，山裡幾十號兄弟即將斷糧，不博一把，他手下的弟兄只怕要分道揚鑣。
馬家兄弟本來不同意，但就目前的情況，若從趙狗才處得不到渡過今年大荒的糧食，馬家兄弟也堅持不了不久。”
說到此處，徐渭熊目光懇切與李闖對視；“李大哥，您的一番分析有理有據，兄弟我十分佩服。但無論那吳先生是否懷有別樣目的，但有句話卻說得不錯。”
“這種情況不能持續下去了！人心喪亂尤甚於天災。”
“而且，吳先生也不是說，現在就要大夥兒造反，他說與其坐以待斃等死，不如拼一把，搶了那趙狗才的家產渡過眼前災年。
吳先生他還說，可以秘密資助我等一批錢糧裝備，若大哥願意帶大夥求一條生路，可徑直聚集十里八鄉鄉親豪傑，出關前往漳郡避難。
只要到了漳郡，田地，事業，糧食樣樣不缺，他背後東主可以妥善安置咱們這些鄉親。
吳先生還說；若是李大哥不願遁避他鄉，也可帶鄉親們上山避禍，對方東主會運送一定糧食資助我等，只要求，將來若關中大變，我等按照對方的指示行事。當然，好處吳先生說不會少了咱們兄弟。”
李闖點點頭，徐渭熊說得倒是與他想的大差不差。
他惟一沒料到的，便是這位吳先生背後東主居然不是關中大族，而是來自數千裡之外的豫北漳郡。
李闖臉上不由帶上一抹笑意，心中連道三聲；
“有意思！”
“這位吳先生背後的東主倒是好大的氣魄，天下未亂，河北，山東群雄都還沒起事，居然要在關中棋盤上佈局。這份膽識，魄力，到底是自大呢？還是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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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眾造反，是“吳寨主”的意思吧？”
李闖輕輕移開壓在徐渭熊肩膀上的手，語氣篤定道。
“是，我們也是聽了吳先生講的前朝舊事，才起了造反的心。吳寨主說既然要殺趙狗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聚集一幫英雄豪傑，諾大關中不愁找不到糧食。”
“關中三年大旱，河南旱情想必也輕不到哪裡去！聚集流民到漳郡，怕是這位吳先生背後東主早已籌謀日久。若我們不走，收了他們的好處，將來少不得受對方轄制，能在關中埋下一顆釘子，暗樁，將來亦或有用得上的一天。”
“天災不斷，各路起義軍遍地開花，這關中大地只怕也安穩不了多久了，且關中自古便是王霸之地，關中大亂，則河北，山東彼竭我盈，可以從容征伐……”
正當李闖頭腦風暴，沉聲分析時，遠處一名三十許歲的漢子遠遠跑來，氣息不足朝這邊吆喝道；
“李闖，終於尋到你了，快回村子，你家婆娘不行啦！”
李闖心頭一痛，忙應了聲，再顧不得和徐渭熊敘說，邁開碩大的鐵腳板便往家中衝去。
徐渭熊見狀，正待跟上去，忽然腳步一頓，眼珠轉了轉，朝來時的方向返回，口中喃喃自語；“當是個機會，找吳先生過來，救命之恩，憑不得李大哥還要拒絕！”
……。
李闖跑回村子，踹開關閉的房門，正好看到他七歲的兒子拉著床上的妻子手抽泣。
一旁，一名三十許歲，留著長鬚的中年文士，正俯身燒著爐子。
爐子上，一個破角陶器咕嚕嚕冒著氣泡，一股誘人的米香從罐子內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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