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咸陽,秦都也。渭水之北,九嵕山之南,山水俱陽,故名咸陽。
自秦孝公十二年,秦國遷都咸陽,便開始營造咸陽宮,一直到秦昭襄王時才陸續完工,歷時五十餘年。
繼任的幾位秦王也都持續進行改造、擴建、翻修,一直到秦始皇登基之後,咸陽宮依然也是其執政上朝、舉行國宴、接見各諸侯使臣的重要場所。
而後,秦國每滅掉一國,就會在咸陽宮旁仿建該國的宮殿,擴建皇宮,渭水北岸便建成了各具特色的六國宮殿。
這些宮殿都不是臨時起意隨意建造的,咸陽城的設計取法於天象。眾多宮殿宛如眾多繁星,渭水自西向東橫貫咸陽城,恰似天上的銀河橫跨蒼穹。渭水上修建橫橋,像鵲橋連線了牛郎織女。修建阿房宮以代離宮,甘泉、章臺、上林苑等等皆有天上星宿以對應,似群星絢爛拱衛紫微星。
渭水之北的咸陽宮,便是紫微星的位置,帝星所在。
咸陽宮“端門四達,以則紫宮,象帝居。”“渭水貫都,以象天漢,橫橋南渡,以法牽牛。”
每年的十月,夜空的天象與咸陽城完全吻合,銀河與渭水在天地之間交相呼應,各宮殿的燈火也與天上閃爍的星光遙遙輝映,真可謂是法天象地,天人合一。
而秦朝的歲首,正是每年的十月初一。
老闆至今依然記得,在咸陽城初見規模那年的除夕之夜,他曾與大公子扶蘇偷偷跑出夜宴,爬上咸陽宮闕門,抬頭看天象,低頭看咸陽夜景。
秦國的都城,與天同構,日月同輝,開太平盛世。
可惜,一切都似海市蜃樓,項羽的一把大火,讓這些繁華宮闕盡為焦土。
老闆仰頭看著既陌生又熟悉的宮殿,沒想到,他居然還能再見到咸陽宮,而且還是正殿。
說起來……他只找到了螭吻,這傢伙至今仍在啞舍的屋脊上呼呼大睡。而鷂鷹和嘲風,還不知道正在哪家的房簷上吵架呢……
老闆只晃神了一瞬間,就重新拉回了自己的注意力,他們現在所在的是咸陽宮正殿的最中央。
他低下頭,腳下的青磚鑲滿了玉石,是秦昭襄王當年扣押楚懷王時的戰利品,也是秦始皇一統六國後翻新擴建咸陽宮時,唯一沒拆除而保留下來的東西。
他抬起頭,毫無意外地看到了殿樑上高懸著的一面銅鏡。
這是一面四方銅鏡,寬有四尺,高有五尺九寸,據說此鏡可以照見人的五臟六腑。當年坊間流傳,說始皇帝上朝時就看此鏡,若有膽變大、心跳劇烈者,殺之。
這要是醫生在這裡,聽他這麼說,肯定要高呼這是什麼 x光機器了。
可惜當時始皇帝掛上這面銅鏡,是在差點被荊軻刺死之後。本意是為了威嚇刺客,後來震懾群臣,以體現他明察秋毫之能。
所以“明鏡高懸”一詞,最初被稱為“秦鏡高懸”,指的就是這面秦宮鏡。當然,這不是真正的秦宮鏡,這裡也不是真正的咸陽宮。
環顧了一下四周,老闆驚訝地發現,即便是過去了兩千多年,他依然記得很清楚。甚至可以根據這些擺設,辨別出這個幻境中的咸陽宮大概是哪個時期的。
帝座前放置的錯金銀鑲嵌銅犧尊,是從齊國王宮千里迢迢搬回來的戰利品。帝座後的那一排十三組編鐘是燕國滅亡之後的王族所進獻。而這尊正殿帝座旁溫順低伏的銅鹿……老闆眯了眯雙目,確定他並沒有見過這尊雕像。
想起那傳說中“指鹿為馬”的典故,老闆低垂眼簾。
所以,這應是秦始皇已經駕崩,秦二世繼位後的咸陽宮幻象。
“我曾想,由那幻陣決定棋局是否開啟。若你未尋來,我則另尋他法。”一道清
朗的聲音,打斷了老闆的思緒。
老闆把視線落回坐在大殿正中央的青袍道人,覺得這個許久未見的師父,有些許陌生。
湯遠已經不知所終,棋盤上掉落的那枚白色棋子正好背面朝上,用硃砂寫著“湯遠”兩個字。老闆不會天真地認為自家師父大發慈悲地把湯遠送回了啞舍。
原來之前小院的那座幻陣,就是師父自己所布。可笑他還以為是趙高設下的。老闆沉默了片刻,臉色凝重地勸誡道:“師父,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麼……”“我知道,我等這局棋,也等了許久了。”青袍道人勾唇笑了笑,抬手整理著棋
盤上散落的棋子。
老闆雙目緊緊盯著棋盤,原本最開始看到師父時,棋盤上僅僅只有三四枚棋子,而不知何時,這棋盤上的棋子竟已然快要到十枚了……
殿外,傳來了不徐不疾的腳步聲,隱約能看到殿門外逐漸上升出現的一雙鶡尾,在隨著那人行進的步伐,微微地抖動著。
這應該就是那人頭戴的趙武靈王的武冠。
“師父,你既然未曾被他所困,那麼我也可不跟他下這局棋。”老闆加快了說話的語速。
“不,這局棋,是我跟他下,不是你。你也,只是我的一顆棋子。”
隨著青袍道人話音落下,老闆覺得手中緊攥的棋子一動,瞬間脫離了他的掌控,朝青袍道人身前的六博棋棋盤飛去。
老闆極力想要看清楚青袍道人臉上的神情,卻發現眼前的景象如同被蒙上了一層水霧般模糊扭曲起來。
等他再恢復神志時,發現自己正坐在啞舍的房間內,面前甚至還放著一杯香氣撲鼻的熱茶。
老闆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真回到了啞舍之中,這必然跟之前的小院和咸陽宮一樣,都是幻象。
他沒有輕舉妄動,看著面前茶杯中嫋嫋而升的熱氣,陷入了沉思。棋子,若他也是棋子之一,那其他棋子,又都是誰呢?
【貳】
磚紅色的高大宮牆,耀眼的琉璃瓦片,川流不息的古裝人群,街對面御用監大門外看著他露出詫異表情的宮裝少女……
陸子岡站在秋日午後絢爛的陽光裡,有種暈眩般的不真實感。他又做夢了嗎?
只是今日這夢境,太真實了些……
挎著小包袱的清麗少女走過街道,站在他的面前,好奇地仰起頭問道:“陸大師,你怎麼在這裡?是不是要回去找司正?”
眼前少女淺笑的容顏,跟記憶中含淚揮別的面容重合了一瞬間,陸子岡便已經決定不管此時是否是夢境,都不能讓面前的少女再次陷入險境。
陸子岡一把抓住夏澤蘭的手腕,急促地說道:“夏姑娘,請跟我來。”“你怎知我姓夏?”夏澤蘭眼中閃過一絲愕然,一雙杏目又羞又惱。
陸子岡感受到掌心下的柔荑嘗試性地掙扎了一下,飛快地表明瞭一下身份道:“十年前那頓蛋炒飯……”
夏澤蘭一怔,看著面前英俊的琢玉師,越看越覺得面熟,“啊”的一聲輕呼道:“你就是隔壁的那個小哥哥!”
陸子岡卻來不及跟她解釋。
今晚即將發生的壬寅宮變無法阻擋,而且在他用羅盤迴去的那次嘗試中,就算他阻止了夏澤蘭回宮當值,夏澤蘭也依然會被錦衣衛當成共犯抓住。那麼,乾脆現在就開始逃離京城。
陸子岡牽著夏澤蘭的手,大步沿著記憶中的路線走去。曾經與少女在一起的時間不過幾個小時,是他難以忘記的美好回憶。他後來甚至特意去了趟bj,按照記憶去了前門附近的那個小院,試圖找尋一些回憶,但那裡現如今已經是改建後的商業街了……
在衚衕中穿梭了許久,一直快走到夏澤蘭家門口了,陸子岡才注意到路人看他們的目光,立刻鬆開她的手,真心實意地抱歉道:“唐突夏姑娘了,子岡確有不能說之隱情。”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夏澤蘭撫著被陸子岡攥出紅印的手腕,神情極其不解。陸子岡面對著令他心碎的俏麗容顏,實在沒法說出即將遭遇的殘酷未來,只能轉
身率先走進一旁的小餐館。
父母在京城雙雙過世之後,夏澤蘭並不想回蘇州老家,而是扶棺回鄉後,重新回到了京城。她一個人支撐不了父母留下來的餐館,便把鋪面租了出去,自己又因為手藝精湛被招入了尚膳監當廚娘。陸子岡知道穿過這家小餐館,再繞過後廚,便是夏澤蘭住的小院子。
此時還沒到晚飯時間,小餐館裡一個人都沒有,應該都在後廚幫忙處理晚上的食材。眼見著陸子岡輕車熟路地穿過廳堂、繞過後廚,夏澤蘭咬著粉唇只能大步跟上。
陸子岡卻並沒有留意身後女孩兒的心思,他推開院門,狹窄的小院如記憶般出現在眼前,一罐罐堆迭而起的醬缸,整齊晾曬的乾菜,穿好的山蘑菇、蘿蔔條和堆砌成一摞摞的大白菜,還有房簷下那一串串垂下來的金黃色玉米,令人感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溫馨氣息。
陸子岡放任自己沉醉回憶三秒鐘,隨即便肅容回頭對夏澤蘭說道:“夏姑娘,時間緊迫,請您收拾細軟,我們天黑前務必要出城。”
見夏澤蘭聞言表情有些茫然,陸子岡也不能真直接說今晚會發生宮變,就算說了對方也不會信的,只能語氣堅持地催促她儘快收拾行李。夏澤蘭沒法拒絕,走進了屋,沒多久便挎了個比之前只大了一些的包袱出來。陸子岡雖然疑惑她為何只帶了這麼點東西走,但眼看著天空中的太陽一點點向西移去,也便沒空糾結這個問題了。
因為他想到了一件非常關鍵的事情亟待解決。那就是他並沒有路引。
路引算是一種出行的通行證,明朝對人口流動嚴格限制,只要離開家鄉百里之外就要辦理路引。
而且申請路引也很麻煩,換成在現代的理解,就相當於你在bj,想要去南京出差,必須要先去戶籍所在地的居委會填張申請表,申請表裡要寫明你的姓名、年齡、工作、要去哪裡辦什麼事、什麼時間回來等等,鉅細無遺。再把這張申請表上交給市裡面的相關部門稽核,經過一連串的操作蓋章才能申請下來一張通行證,也就是路引。
在古代,出入城正常來說是需要路引的,雖然每天進出京城的人那麼多,也不見得守城門計程車兵會每個人都檢查,但若是被抽查到拿不出來,後果也十分嚴重。
《大明律》中規定:“若軍民出百里之外不給引者,軍以逃軍論,民以私渡關津論。凡無文引,私渡關津者杖八十。”
更何況壬寅宮變簡直是前所未見、聞所未聞,今晚過後,到時他們只要在路上,就避免不了被人檢視路引和戶帖。
戶帖類似於現在的身份證,他也是沒有的。而夏澤蘭的戶帖也沒有用,畢竟今晚之後,她就是通緝犯了。
陸子岡只猶豫了一瞬間,便語氣堅定道:“跟我來。”
他帶著夏澤蘭,離開溫馨的小院,穿過還沒有客人的小餐館,走過熙熙攘攘的前門大街。陸子岡從之前看到過的轉世記憶中翻找著路線,直到一刻鐘後,他終於看到了熟悉的牌匾。
他雖然知道這樣盲目的信任有些可笑,但他就是覺得,只要找到啞舍,就沒有老闆解決不了的事情。
拾級而上,推門而入,啞舍門口的長信宮燈依然長明著,店鋪內的古董擺設有些很是熟悉,有些卻是從未見過的。唯一不變的,就是櫃檯後,正看著書的老闆。老闆穿著秦漢時寬袖緊身的繞襟深衣,上繡有一條蜿蜒的赤色紅龍,栩栩如生,乍看上去就像是赤龍正緊緊地纏繞在老闆身上,怕獵物逃走一樣。
“啊……你們來了啊……”老闆聽見門響,抬頭看來,如玉般的面容上,居然沒有一絲詫異的神情,也沒有問陸子岡為何此時應該正在樓上雕刻玉料,卻又從正門走了進來。
夏澤蘭卻在看見老闆的面容後,震驚地用手捂住了唇,遮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呼聲。
陸子岡並未發現身後夏澤蘭的異狀,而是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道:“老闆,我想要兩張戶帖和路引。我們今晚之前就要出城。”
他並未多說一個字,但老闆就像是什麼都知道一樣,沉吟了片刻,微微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朝啞舍內間走去。
陸子岡如釋重負地握了握拳,他就知道老闆有辦法。
沒過多久,老闆拿著一個包袱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幾張黃紙。“這是給你們準備的戶帖和路引,夏姑娘的名字是不能用了,子岡你還用你原本的名字,夏姑娘扮作你的妹妹,改名為陸明蘭。包袱裡有五十兩零散銀票,足夠你們路上花銷。還有兩套男裝,夏姑娘出門在外,還是男裝更為方便……”也不知道老闆是如何做到的,很短的時間就準備得如此周全,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他們會來似的。
陸子岡接過戶帖和路引,掃了一眼上面關於他們兩人體貌特徵的描寫,都寫得十分翔實。路引上寫的遠行緣由是送嫁。
這倒也解釋了為何有女眷要遠行。“離城門關閉還有一個時辰,朝陽門可走……”老闆細細地囑咐著陸子岡,還把
他相識的船老大介紹給他。
陸子岡感激地一抱拳,知道說再多話也是無用,抓緊時間帶著夏澤蘭出了啞舍,僱了輛驢車,直奔朝陽門。
bj此時僅有內城城門,十年後才會修建外城,以期抵抗蒙古鐵騎南侵。這時的bj只有九座城門,日後有個聞名遐邇的九門提督的官職,全稱為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就是管bj內城九座城門內外的守衛、門禁,還負責巡夜、救火等等事項的。
九座城門因為地域不同,分別所走的車馬型別也不盡相同。朝陽門位於bj內城的東面,從江南運來的漕糧,到達通州後,經過通惠河和護城河,再用糧車拉入朝陽門,存放到附近的大型糧倉裡,供京城官民使用。朝陽門因此被稱為“糧門”。
因為漕運的發達,從江南來的船隻上也不僅僅只有糧食,也帶來了江南豐富的物產和手工藝品,所以朝陽門附近人口密集,商業十分繁榮。
老闆指路讓他們從朝陽門離開,一是因為此門離他們最近,二是朝陽門也是離通州碼頭最近的城門,方便他們坐船南下,一路少了許多關卡。
陸子岡查閱過許多史料,發現壬寅宮變最開始的混亂,是因為嘉靖帝受傷昏迷,方皇后主持大局,順便利用此事除掉了倍受嘉靖寵愛的端妃,造成了宮廷劇變。等過兩三天嘉靖帝清醒過來之後,事態就沒有擴大,甚至連端妃的父親和家人都沒有受到波及。
所以他們只需要提前離開京城,避開這陣風頭就行。
天色漸暗,陸子岡帶著夏澤蘭順利地從朝陽門離開京城,在天黑前趕到了大通橋。通惠河位於京城的東部,是元代挖建的漕運河道。通惠河的名字是元世祖忽必烈所起,惠,仁也。亦惠然,順也。通惠二字表達了忽必烈隱藏的野心。
之後兩百多年間通惠河日漸淤塞,雖有數次疏通,皆都失敗。直到十多年前,因為要修建大量皇家壇廟古建,嘉靖帝下令再次疏通通惠河,最終成功。而通惠河兩岸也因為此舉,開始重現元代時期的繁華,旅店、酒樓、飯館、茶肆琳琅滿目,被人稱為北方的秦淮河。
現今陸子岡和夏澤蘭兩人已經可以直接坐船從通惠河的起點大通橋經通州北運河河道,一路南下直至蘇杭一帶。
因為通惠河水道繁忙,所以晝夜不停,但河上二十四道閘門均有開啟關閉的時間,不管是離京還是進京都需要排隊等待。
老闆介紹的船老大見他們著急趕路,便為他們安排了一艘今晚子時一刻出發的運糧船。這艘運糧船是滿載著糧食進京,回程時因為船艙已空,倒是接了一些私活。有一戶殷實人家要從bj搬到杭州,正有許多家丁往運糧船上搬執行李和傢俱。主人自然是坐更舒適的客船,這艘船上隨船押運的都是家丁,見船老大私賣船票多賺點小錢,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跟船老大約定好了上船時間後,陸子岡帶著夏澤蘭找了家附近的餐館吃了頓遲來的晚餐。這裡的餐食算不上精緻,也算不上好吃,只能說是勉強入口。吃飯的時候,陸子岡遲疑著想要跟夏澤蘭解釋離京的原因,但嘗試了幾次都開不了口,最後只能滿懷歉意地跟她保證,說明天一定會跟她好好解釋。
夏澤蘭面色平靜,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抿了起來。
月亮升起,夜色漸濃,通惠河兩岸也從入夜時分的人聲鼎沸,轉為燈火昏黃的寧靜。餐館之中的客人有許多也是為了打發時間等夜船起航的,吃完飯又叫了壺茶或者酒繼續聊天的也有許多桌,陸子岡和夏澤蘭這一桌倒也很是平常,只是兩人並未有什麼交流。
陸子岡一直四處張望著,他已經記不清當時錦衣衛是什麼時間去夏澤蘭的小院抓人的了,而夜色又模糊了他的時間概念,他不得不時刻提高警惕,恨不得窗欞外的運糧船下一秒就出發。
餐館中的客人越來越少,聊天的聲音也越來越輕,店小二最後都趴在櫃檯上呼呼大睡了,陸子岡才聽見打更聲。
“咚——咚!咚!”一慢兩快,已經是三更天了。
該上船了,陸子岡鬆了口氣,站起來跺了跺已經坐麻的雙腿,下意識地又往窗外看去。而這一眼,卻讓他看到了不遠處的巷子裡,站著一個令他如墜冰窖的身影。
那人擁有著一頭如月色般銀白的長髮,一雙赤色的眼瞳正無悲無喜地凝視著他,那人身上穿著一襲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竟是錦衣衛的打扮!
不!這不是重點!為何這人會出現在這裡!
陸子岡眼中閃過驚怒交加的光芒,最終狠狠地閉上了雙眼。等他再睜開時,已經
冷靜了下來,轉頭對夏澤蘭溫柔地說道:“走,我先送你上船,我去買個東西,一會兒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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