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跟在後面,姜尋領路,腳步穩健而安靜,踩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幾乎不發出聲響。
在穿過密不透風的矮樹叢,翻過幾塊長滿青苔的岩石後,大約一個小時,雪風停了下來。
它站在一個搭建得十分巧妙的窩棚前。窩棚靠著一面巨大的巖壁,上面覆蓋著厚厚的樹枝和落葉,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雪風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
陳隊長立刻示意手下小心上前。
窩棚內空間狹窄,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他們找到了目標。
一堆堆的動物皮張——野鹿、野豬,甚至還有一張看起來像是小豹子的皮,上面的斑點依舊鮮亮。
此外,還有幾袋曬乾的草藥和植物根莖,其中一些,經驗豐富的老獵手一眼就認出是罕見且價值不菲的品種。
“這些畜生!”一個年輕的公安忍不住低聲罵道。
“這簡直是個屠宰場。”
贓物的數量之多,令人震驚。
雪風輕輕嗚咽了一聲,用鼻子蹭了蹭姜尋的手,然後指向窩棚後方一小塊被翻動過的土地。
姜尋蹲下身,撥開表面的浮土。
他很快發現了一個用油布包裹著的小包。
開啟油布包,裡面是幾本髒兮兮的賬簿,記錄著一些粗略的數字和名字,還有一沓數量不少的現金。
然而還有一樣東西。
一支本地製作的竹製旱菸管,樣式是上溪村很多上了年紀的男人常用的那種。它被隨意地放在賬簿旁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支菸管太乾淨了,與偷獵者那些粗陋的什物相比,顯得有些突兀。
陳隊長拿起那支竹製旱菸管,在手中仔細端詳。
“這東西,看著不像王老虎和猴三會用的。”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同行的一位老獵手湊近看了看。“這是上好的竹子,看手藝像是咱們這附近村子做的。很多老夥計都好這一口。”
一直沉默觀察的張支書,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那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清晰。
“你是說我們這附近村子裡,有人一直在幫他們?”他聲音乾澀地問道。
陳隊長的臉色鐵青。“猴三提到過,他們有時候能弄到‘本地的補給’,還有關於巡邏隊或者陌生人進山的訊息。”
“他說得很含糊,或許是想包庇,也可能他確實不知道所有參與的人。”
“但是這個……”他舉起那支菸管。“這說明,他們跟本地人的聯絡,可能比我們想的更直接。有人能隨意地把私人物品留在這裡。”
姜尋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村子裡有內鬼?
一個熟悉山林,熟悉村民,卻為了私利而出賣了大家的人。
這個想法讓他脊背發涼,比山間的寒風更甚。
他想起了之前那種隱隱的不安,那種感覺偷獵者對這片山區過於熟悉的怪異感。
這個發現,給所有事情都蒙上了一層險惡的陰影。
偷獵者不僅僅是外來的威脅,腐爛的氣息,或許正從村子內部悄然蔓延。
這個發現,尤其是那支指向本地幫兇的旱菸管,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塊巨石,在返回的隊伍中激起了巨大的波瀾。
當他們一行人回到上溪村時,村中的氣氛已經變得異常凝重。
張支書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立刻讓村裡的更夫敲響了召集村民的銅鑼,地點就在祠堂前的打穀場。
“當!當!當!”急促的鑼聲在山谷間迴盪,將人們從各自的家中、田地裡喚了出來。
村民們陸續聚集,臉上交織著恐懼、好奇與一絲絲正在發酵的猜忌。
他們昨天還沉浸在姜尋擒獲兇徒的喜悅與敬佩之中,此刻卻被一股更濃重的陰雲籠罩。
張支書站在打穀場邊沿略高一些的石臺上,陳隊長在他身旁。
“鄉親們!”他的聲音洪亮,蓋過了人群的嗡嗡議論。
“今天,公安同志在姜尋的協助下,找到了偷獵者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