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卻在瘋狂吐槽，問你？問你怎麼從入門到起兵，最後把我骨灰都揚了？
“對了，四叔，”朱允炆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北平那邊，戰事還緊張嗎？侄兒在書上看到，說胡人狡詐，時常襲擾邊境，百姓和將士們一定很辛苦吧。”
朱棣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他發現，眼前這個侄子，似乎真的不一樣了。不再是那個只知道躲在書齋裡，見了他就有些畏縮的少年。今天的朱允炆，從容不迫，應對得體，甚至還懂得順著杆子往上爬。
“還行，有我朱棣在，那些韃子翻不起什麼大浪。”朱棣的語氣中充滿了自信和傲然，“不過你說的也對，邊關苦寒，將士們確實不易。你有這份心，很好。”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朱棣似乎還有別的事，便告辭了。
“我還有些軍務要和兵部的人商議，就先走了。你……好好幹。”最後那句“好好幹”，意味深長。
“四叔慢走。”朱允炆躬身行禮，直到朱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宮道的盡頭，他才緩緩直起身子。
一陣風吹過，他才發覺自己的後背已經溼透了。
“殿下，您沒事吧？”王瑾的聲音帶著哭腔，湊了上來，“剛才燕王爺那氣場，嚇得奴婢魂兒都沒了。”
“我像有事的樣子嗎？”朱允炆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沒事，但他知道，事情大條了。
剛剛那場短暫的交鋒，看似他用話術極限拉扯，化解了朱棣的試探。但朱允炆心裡清楚，這只是開始，自己在朱棣眼裡的威脅等級，已經從“無害”拉到了“待觀察”，離上死亡名單就差一步。
一個只知道讀書的皇太孫，和一個開始讀兵書、並且得到皇帝親自教導的皇太孫，在朱棣眼裡的分量是完全不同的。
他今天的表現，非但沒有打消朱棣的疑慮，反而可能讓朱棣把他當成了需要提防的對手。
更讓他心寒的是，他幾乎可以肯定，今天這場“偶遇”，就是朱元璋安排的。
老皇帝先是在謹身殿裡敲打他，逼他說出對自己對於朝堂的看法，然後又讓他去處理政務，擺出要全力培養他的姿態。緊接著，朱棣就“恰好”出現了。
這哪是什麼偶遇，這分明就是一出壓力面試！
那個坐在龍椅上的老人，才是真正的頂級玩家。
“走吧，回去。”朱允炆壓下心中的波瀾。
怕嗎？當然怕。朱元璋是頭猛虎，朱棣是頭惡狼。他一個從文明社會來的普通人，夾在中間，稍有不慎就會被撕成碎片。
但怕又有什麼用？
開局就是地獄難度，總不能刪號重來吧。既然上了這桌名為“皇權”的賭局，除了梭哈，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