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問你,這個活,你接,還是不接?”
朱允炆的心跳得飛快。
他能感受到朱元璋語氣裡的考校、逼迫,甚至是一絲瘋狂。
但更多的,是一種孤注一擲的信任與期望。
老朱這是在用一場天大的災禍,來給他這個未來的儲君,上最深刻、最殘酷的一課。
這一課,若是學不好,掉下去,就是萬丈深淵。
可若是學成了,他將真正擁有執掌這個帝國的資格。
一股熱血,從朱允炆的胸膛裡猛地竄了上來。
理論說了千萬遍,終究是紙上談兵。
如今,一個能讓他將心中所學付諸實踐的機會,就擺在眼前。
怕什麼?
幹了!
朱允炆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紛亂的念頭,他抬起頭,迎上朱元璋那灼人的視線,雙膝一軟,對著朱元璋跪了下去,行了一個標準的大禮。
“皇爺爺,這活兒,孫兒接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迴盪在空曠的大殿之中。
“好!”
朱元璋仰天大笑,笑聲比之前在大本堂時更加暢快淋漓。
他上前一把將朱允炆從地上拽了起來。
“這才像咱朱家的種!”
他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這一次,力道恰到好處,充滿了長輩的慈愛與肯定。
“空口接活不行,咱得給你傢伙事兒。”
朱元璋轉身走回御案,卻不是去拿聖旨,而是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了一塊古樸的、刻著龍紋的玄鐵腰牌。
他將腰牌塞進朱允炆的手裡。
腰牌入手冰涼,卻彷彿帶著千鈞之重。
“這是咱的隨身腰牌,見此牌,如見咱親臨。河南一省,從布政使到下面的縣丞、巡檢,文武百官,皆由你節制。你剛才說的,先斬後奏之權,咱給你!”
朱元-璋的聲音變得森然。
“咱再給你一道密旨,給你調動河南都司兵馬之權!若有地方衛所不聽號令,或有士紳豪強聚眾作亂,你可自行調兵,給咱狠狠地殺!”
朱允炆緊緊攥著那塊腰牌,手心開始冒汗。
這哪裡是授權,這分明是給了他一把尚方寶劍,讓他去做河南的“太上皇”。
“光有權也不行,你一個人去,會被那些老油條給生吞活剝了。你那套查賬、抄家的法子,得有爪牙去幹。”
朱元璋說著,對殿外侍立的太監喊了一聲。
“傳旨!”
“著錦衣衛指揮使蔣瓛,即刻入宮覲見!”
錦衣衛!
朱允炆的心頭又是一跳。
皇爺爺這是把大明最鋒利、也最讓人聞風喪膽的一把刀,交到了他的手上。
“蔣瓛會帶一百錦衣衛的好手跟著你。抄家、抓人、審訊,讓他們去辦。這幫傢伙,別的本事沒有,羅織罪名、挖地三尺的能耐,天下第一。”
朱元璋安排得明明白白,顯然是早就盤算好了。
他看著朱允炆,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兵馬,咱給你了。爪牙,咱也給你了。可你終究年輕,很多官場上的門道,你不懂。賑災修堤,千頭萬緒,你也忙不過來。你還需要一個副手,一個經驗老道,能幫你鎮住場子,處理雜務的人。”
朱元璋把最後的問題拋給了朱允炆。
“這個人,咱讓你自己挑。你跟咱說說,滿朝文武,你想讓誰給你當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