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泰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朱允炆緊繃的脊樑終於垮了下來。他幾乎是癱軟在了那張紫檀木的太師椅上,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
累。
比連續通宵一週趕出來的PPT被甲方斃掉時還要累。
剛才那一番番的對話,那些看起來信手拈來的典故、資料、權謀話術,根本不是他一個社畜能憑空捏造出來的。全是這具身體原主留下的肌肉記憶。他就像一個蹩腳的演員,靠著腦子裡時不時閃回的“原片”,硬著頭皮把戲演了下來。
每說一句話,都要在腦子裡飛速檢索,既要符合“朱允炆”的人設,又要夾帶自己的私貨,還要時刻觀察對方的反應,判斷自己是不是演過了火。
這精神消耗,簡直比跟三個部門經理同時開撕逼會還大。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心中一陣後怕。
如果不是朱允炆的記憶碎片提供了“北平戰馬”和“私茶”這兩個關鍵資訊,他今天在齊泰面前,恐怕連一句話都撐不下來,當場就得露餡。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朱元璋能把齊泰和黃子澄這種人放在要害位置上。這兩人,能力或許有瑕疵,但至少在忠誠度上,對朱元璋指定的繼承人是沒得說的。他這個冒牌貨,等於白撿了兩個“忠臣體驗卡”。
雖然是N卡,但好歹是贈送的,不要白不要。
朱允炆苦中作樂地想,自己這算不算是職場PUA?先畫餅,再施壓,最後給個甜棗,一套組合拳下來,把兩個朝廷大員忽悠得熱血沸騰,恨不得當場為他肝腦塗地。
我這該死的社畜DNA啊,真是刻在骨子裡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掌控全域性的感覺還真不錯。齊泰那副恨不得當場給他磕頭的模樣,讓他找回了一點在現代社會永遠體驗不到的成就感。
就在他胡思亂想,試圖用吐槽來緩解壓力時,殿門外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小安子壓低了的通報聲。
“殿下,太子妃娘娘來了。”
朱允炆一個激靈,瞬間從椅子上坐直了身體。
太子妃呂氏。
這具身體的親生母親。
他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一個溫婉賢淑的婦人形象,記憶裡滿是她輕聲細語的教誨和無微不至的關懷。
這……可比應付朱元璋和朱棣的難度係數高多了。
演君臣,演叔侄,他可以靠著歷史知識和社畜的察言觀色來偽裝。可演母子,那需要的是真情實感。這玩意兒他沒有啊!
完了,這下真要露餡了。他在心裡默默給自己點了根菸。
“快請。”他定了定神,連忙起身相迎。
殿門開啟,一個身穿翟衣,頭戴鳳冠的宮裝麗人款步走了進來。她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保養得宜,眉眼間與朱允炆有幾分相似,只是那雙眼睛裡,總是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愁。
“母親。”朱允炆上前一步,依著記憶裡的習慣,自然而然地行禮。
“我的兒,快起來。”呂氏連忙扶住他,一雙溫熱的手在他胳膊上摸了摸,又探向他的額頭,“聽王瑾說,你昨夜做了噩夢,今日一早又被你皇爺爺叫了去。臉色這麼差,可是受了驚嚇?”
她的聲音裡滿是關切,眼神裡的擔憂幾乎要溢位來。
朱允炆的心莫名地顫了一下。這種純粹的,不摻雜任何利益的關心,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讓母親擔心了,兒子無事。”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只是夢裡有些紛亂,沒睡踏實而已。皇爺爺也只是考校兒子的功課,並未責罰。”
“那就好,那就好。”呂氏鬆了口氣,拉著他走到一旁坐下,從身後侍女提著的食盒裡,端出一盅熱氣騰騰的湯。
“這是我讓御膳房給你燉的安神湯,你快趁熱喝了。你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讀書是好事,可也別累壞了身子。你父王去得早,你就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說著說著,呂氏的眼圈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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