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堅部?”鐵鉉和蔣瓛同時一愣。攻堅?這是要把河南當戰場來打?
朱允炆又轉向蔣瓛:“這位,是蔣瓛,蔣指揮使。此次隨行,負責情報蒐集、抓捕審訊、以及清除所有暗地裡的障礙。就是咱們團隊的‘風控部’,專門負責把牆角的老鼠,一隻不漏地給本宮揪出來。”
“風控部?”風控又是什麼?控制風向?還是控制風險?兩個名詞砸下來,饒是兩人見多識廣,也有些發懵。
“簡單來說。”朱允炆伸出兩根手指,“鐵大人負責砸牆,蔣指揮使負責抓鼠。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一個負責讓所有人都看到朝廷的雷霆手段,一個負責讓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在睡夢中就落入法網。”
他看著兩人,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本宮不管你們以前有什麼看法,有什麼過節。從今天起,你們就是一個團隊。你們的功勞,是一體的;你們的疏漏,也是一體的。誰要是敢在背後下絆子,拖後腿,別怪本宮的空白聖旨不認人。”
最後那句話,他說得極輕,卻像一把冰錐子,扎進了兩人的心裡。
蔣瓛那張萬年不變的笑臉上,肌肉微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他立刻躬身:“臣,不敢。一切聽憑殿下吩咐。”
鐵鉉皺著眉,雖然心裡還是彆扭,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他沉默了片刻,還是抱拳躬身:“臣,遵命。”
“很好。”朱允炆很滿意這個結果。
他從書案上拿起一份卷宗,遞了過去。“這是祥符縣河工貪腐案的初步卷宗,裡面的關係錯綜複雜,牽扯到了宗室、漕運和地方衛所。你們兩個,現在就給本宮合計合計,到了河南,第一刀,該從哪裡砍下去。”
這是命令,也是一道考題。
蔣瓛上前一步,雙手接過卷宗,然後恭敬地轉向鐵鉉,將卷宗遞到他面前:“鐵大人,您是副使,您先過目。”
他的姿態放得很低,言語間也滿是尊重。
鐵鉉看了他一眼,沒有接,只是沉聲道:“蔣指揮使客氣了。論辦案,鐵某是門外漢。這等抽絲剝繭的活計,還得是你們錦衣衛的看家本事,你先說。”
他雖然耿直,卻不蠢。論到查案的門道,十個他也比不上一個蔣瓛。
“鐵大人過譽了。”蔣瓛笑了笑,那笑容裡沒什麼溫度,“不過是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既然大人信得過,那蔣某就拋磚引玉。”
他也不推辭,便將卷宗展開,湊到鐵鉉身邊,壓低了聲音,用手指點著上面的一個人名:“殿下,鐵大人,依臣之見,當從此處入手。”
鐵鉉湊過去一看,那名字是“周文”。
“祥符縣縣丞,周文。”蔣瓛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此人,卷宗上說他家境貧寒,十年寒窗,兩年前才補的缺。可我們的人查到,就在去年,他在開封府最好的地段,購置了一處三進的大宅子,光是伺候的下人就有三十多個。今年開春,又納了兩房美妾。您說,他一個從七品的縣丞,一年的俸祿才多少?這銀子,總不能是從地裡長出來的吧?”
鐵鉉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哼!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官,竟敢如此!查他!”
“查,肯定是要查的。”蔣瓛不緊不慢地補充道,“但不能明著查。此人只是個小角色,背後必然有大魚。把他悄無聲息地拿下,送到詔獄裡,不出三天,他祖宗十八代做過什麼事,都能吐得乾乾淨淨。”
看著這兩個風格迥異,卻同樣是大明頂尖人才的下屬,就這麼在自己面前,開始研究如何高效地“殺人抄家”,朱允炆悄悄退回到書案後,坐下,沒有打擾他們。
一個團隊,最重要的就是磨合。而最好的磨合方式,莫過於給他們一個共同的、且極具挑戰性的目標。
看著窗外漸漸沉下的暮色,朱允炆知道,他這支草臺班子,總算是搭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