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還欲爭辯,卻見趙炳抬手示意。大帳內瞬間鴉雀無聲,唯有帳外的刁斗聲在夜色中迴盪。
趙炳緩緩起身,踱步到懸掛的《輿地圖》前,指尖劃過陝西的山川城池:
“子泰說得在理,名聲如羽毛,毀之易,復之難。但聚明、廖飛之言也不容忽視。我軍起義為的是天下天下,若瞻前顧後,如何撼動大慶江山?”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炬:“聚明,此事由你負責。即刻派十二路使者,送去繡著‘替天行道’的杏黃旗。
告知我軍準備攻打延安府的計劃,邀他們共襄盛舉。但有言在先——破城之後,嚴禁劫掠百姓。但本將軍自有賞賜!”
“諾!”牛金星興奮得雙手發抖,終於得到施展抱負的機會。
趙炳也不想手下人內亂,於是又給李巖加了一些權力:
“子泰,你暗中派人盯著各路義軍。若有惡行,立刻傳訊給聚。
該震懾的震懾,該拉攏的拉攏。記住,這盤棋,我們要下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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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陽府。
此地地處陝西腹地,北接河套,西臨寧夏,東望三晉。因其獨特的地理位置,自古便是中原王朝與塞外遊牧民族的交匯之處。
這裡不僅是重要的商貿通道,更匯聚了大量歸降的胡人。
在慶陽府最北邊的安邊縣,原本飄揚的大慶旗幟已然降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杆繡著“沖天大將軍”的赤色大旗,以及另一杆繡著“曹操”名號的玄色戰旗。
兩杆大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似在向天下宣告此地已易主。
縣衙內,雖經清掃,青磚縫隙間仍殘留著暗紅血跡。
踏入門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夾雜著腐敗氣息撲面而來。呻吟與慘叫從四面八方傳來,往日威嚴肅穆的官署,如今淪為人間煉獄。
一個身著錦衣,卻舉止猥瑣的男子匆匆跑來,跨過門檻時,下襬不慎沾到青磚縫隙濺出的血水。
他咒罵一聲“晦氣”,慌亂地用手拍打衣襬,眼神卻在不經意間瞥向旁邊屋子。
屋內傳來女子壓抑的哭喊聲和男人的獰笑。他舔了舔嘴唇,眼底閃過一絲豔羨,隨後加快腳步向後院跑去。
後院,一間廂房的門窗緊閉,屋內不時傳出,床榻搖晃的吱呀聲與男女的喘息。
男子在門前停下,輕輕敲門,隨後抬手敲門的手卻有些發顫。
“誰呀!敢打擾老子興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小心老子的大刀!”屋內傳來粗糲的怒吼,伴隨著瓷器碎裂的聲響。
男子趕忙喊道:“大哥!城外來了一群人,說是沖天大將軍的使者,專程來給您送旗幟,還邀請您共襄盛舉!”
話音剛落,房門“砰”地被踹開,一個身高六尺有餘、渾身赤裸的壯漢跨步而出。
他古銅色的面板上佈滿猙獰的刀疤,左眼上方一道斜長的疤痕從眉骨延伸至臉頰,為他增添了幾分凶煞之氣。
細看之下,此人五官輪廓深邃,高鼻深目,帶著明顯的異族特徵。
壯漢一把揪住男子的衣領,將他抵在牆上,身上濃烈的酒氣與奇怪的味道撲面而來:
“沖天大將軍的使者?說清楚!若是敢騙老子,老子把你喂狼!”
男子被勒得面色漲紅,拼命掙扎著解釋:
“大哥,小弟在城門值守時聽到的訊息,立馬趕來稟報,具體情況也不太清楚。
那幫人只有十來個,還帶著好幾面旗幟,看著不像是假的!”
此時,周圍幾個屋子的人也聞聲而出。皆是身材壯碩的異族漢子,他們將男子團團圍住。
其中一個體型僅次於壯漢的胡人怒聲道:“什麼狗屁沖天大將軍!大哥是他想見就能見的?我帶人去把他們砍了,搶了他們的財物!”
被稱作大哥的壯漢,正是羅汝才。他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眼神陰鷙地盯著遠處,沉思片刻道:
“不可。咱們打著沖天大將軍的旗號起事,人家找上門來,聽聽來意也無妨。
我記得你叫小五子對吧,你去把人帶進來,在正堂接待。
告訴他們,若是敢耍什麼花樣,我羅汝才的彎刀可不認人!”
幾人聽後面面相覷,不過也都沒有反駁,各自回去穿好衣服便前往了縣衙的正堂。
…
縣衙正堂內,燭火搖曳。
羅汝才身披獸皮大氅,大馬金刀地坐在原本縣令的座椅上,左右兩側各站著四名手持長矛的胡人護衛。他們目光如鷹,警惕地盯著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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