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且慢!”羅汝才突然叫住他,眼神如鷹隼般銳利:
“不知大將軍如今麾下有多少人馬?糧草輜重可充足?攻打延安府,可有十足的把握?”
廖歸渾身緊繃,強壓下心中的慌亂,聲音儘量平穩地回道:
“我出發時,大將軍麾下有十三萬人。這一路上聽說又連下三縣,如今怕是快十五萬了。
而且大將軍廣納賢才,糧草輜重充足,還得到了不少百姓的支援。沿途流民百姓拖家帶口投奔,等拿下延安府,歸附者只會更多。
羅將軍若此時前往,必能立下大功,名垂青史!”
羅汝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親自將廖歸送到城門口。
看著使者一行遠去的背影,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轉頭對身旁的親信低語幾句。親信領命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待走遠了之後,廖歸擦著冷汗對副使許小旗說:“許兄弟,我剛才沒丟臉吧?這羅汝才看著凶神惡煞的,我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動手。”
許小旗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低聲道:“除了被攔下時露了怯,其他還行。我會如實稟報大將軍。不過你也別放鬆,這一路上指不定還有什麼危險。”
廖歸這才放心——許小旗是親兵司的人,此行既是為了護衛,也是為了監視,確保他們不敢逃跑、洩露情報、或是丟了顏面。
……
與此同時,縣衙後院。
羅汝才坐在太師椅上,身旁站著一個身著道袍的男子。
此人手持羽扇,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眼神卻透著幾分狡黠。他正是王吉圭,道號南山。
羅汝才轉頭問向他:“南山,你不是說那沖天大將軍不過是為王前驅,真命天子是我?這旗幟,我還要接嗎?別是你算錯了,害我丟了性命!”
王吉圭轉了轉眼珠,輕搖羽扇,故作高深道:
“主公莫急。貧道師從南華仙人,精通易經八卦,占卜從無差錯。
那趙炳的確只是您成事的踏腳石。不過這旗幟該接,眼下他勢力正盛,暫且依附並無不可。
就像當年漢高祖先屈於項羽,最終成就帝業。等他失勢之時,便是主公大展宏圖之日!
只是主公須得節制,沉溺酒色恐損運勢。您看這半個月,咱們剛打下縣城,兄弟夥們就開始放縱,長此以往,軍心必散!”
羅汝才神色一凜,猛地拍案而起:“南山所言極是!若不是這使者前來,我險些荒廢大事!那延安府,我去是不去?你給我好好算一算!”
王吉圭閉上眼睛,口中唸唸有詞,片刻後突然睜眼:
“天機顯示,此時前往延安,凶多吉少。主公麾下不過八百人,去了延安府,難免被當作炮灰。
依我看,不如趁慶陽府巡檢司調兵支援之際,趁機攻城略地。周邊幾個縣城防守空虛,正是擴張勢力的好時機。
等咱們實力壯大,進可攻、退可守,到時候再與那沖天大將軍一爭高下!”
羅汝才大喜,一把拉住王吉圭的手:“南山真乃大才!有你相助,何愁大業不成!來人,備酒!今晚我要與南山先生一醉方休!明日一早,全軍整備,咱們去打合水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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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歸等行人,在各方勢力之間虛與委蛇時,響水衛校場已被肅殺之氣籠罩。
凜冽寒風如刀,卷著砂礫拍打著三萬將士的面甲。
玄色戰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沖天大將軍”字樣大旗的邊緣已被磨得毛糙,卻依舊倔強地挺立在點將臺之巔。
趙炳身披玄鐵鎖子甲,腰間的鎏金戰斧在烈日之下泛著金光。
“大慶無道!”他突然振臂高呼,聲如驚雷炸響。
話音未落,臺下親兵營立刻以整齊劃一的吶喊回應,聲浪直衝雲霄:“大慶無道!”
“苛政如虎逼我等絕境!自去年大旱以來,朝廷不聞不問,反而加徵賦稅!
更多百姓餓死街頭,市官老爺們依舊酒池肉林!既然朝廷不仁,就休怪我等不義!
白水河畔,我們啃著樹皮迎戰官兵;澄城城下,兄弟們用血肉之軀撞開城門……五場惡戰,多少兄弟埋骨荒野?
但如今我軍從當初僅僅數千人,到現在整整十三萬大軍,也算得上是兵多將廣!
如今的時機已至,眾將士隨本將軍南下!誅暴慶,享太平!”
戰兵司計程車卒們被這番話點燃了情緒。
人群中,一個臉上有道猙獰傷疤的漢子扯開衣領,露出胸口被官差鞭打留下的舊傷:
“大將軍說得對!老子全家都餓死在逃荒路上,今天就是要討個公道!”
這句話如星火落入乾柴,校場瞬間沸騰,此起彼伏的“誅暴慶!”吼聲震得城牆簌簌落土。
趙炳抬起手示意眾人安靜,等到喧鬧的校場重歸寂靜。趙炳這才高聲喊道:
“全軍開拔!本帥親率主力直取延安,趙啟聽令!”
“末將在!”趙啟越眾而出。
“你領著八百輕騎、三千步卒為偏師,掃清沿途關隘!半月後,延安城下會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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