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望著趙炳眼中的鋒芒,突然明白——這條看似崎嶇的路線,藏著的是最快、最狠的破局之法。
東部的慶軍還在等著他們往防線裡撞,卻不知秦軍的馬蹄,已要踏向太行山脈的險峰。
……
可現在這大好局面,僅僅被一紙和談就弄得出現了一絲陰霾。
“這群養不熟的白眼狼!”趙啟猛地一拍案几,腰間的彎刀險些出鞘,“前陣子還跟咱們約定共擊大同,轉頭就跟朝廷眉來眼去!這是想等咱們跟邊軍拼得兩敗俱傷,他們好來撿便宜?”
牛金星眉頭緊鎖,手指在輿圖上的大同位置敲著:“女真若真撤了兵,大同的二十萬邊軍就能騰出手來。咱們現在剛過黃河,立足未穩,要是被邊軍抄了後路……”
“慌什麼。”趙炳突然開口,將密報扔在案上。雖然他也被女真族這次的突然襲擊,弄了個措手不及,但為了讓手下人安心,聲音還是平靜得讓人心安,“和談?不過是朝廷畫的餅。女真想要的是土地、人口,不是那點歲幣。他們暫時按兵不動,無非是想看看咱們和邊軍誰能贏。”
他抬眼看向眾將,目光掃過每個人緊繃的臉:“傳令下去,太原府那幾家常年跟女真做生意的喬家、溫家、張家…那八大家族,今夜就抄了。他們敢做初一,我們就敢做十五。”
李巖一怔:“主公,這幾家是太原望族,驟然動手,怕是會讓女真……”
“無妨,誰讓他們先反水的,這只不過是收的一點利息罷了。”趙炳打斷他,語氣冷厲,“還有讓山西的世家都看看,通敵者的下場。女真想當黃雀?我先折斷他們的翅膀——斷了他們在山西的眼線和商路,看他們還怎麼坐收漁利。”
親兵統領立刻躬身:“屬下這就去辦。”
帳內稍安,蘇文儒輕聲道:“可大同的邊軍……李成良雖然老了,可他的遼東鐵騎戰力不弱,若是真沒有女真的牽制,那我軍……”
“調回來正好。”趙炳走到輿圖前,指尖沿“太原到大同”的路線一劃,“咱們本就沒打算真繞過大同直接襲擊京師,咱們畢竟不是成祖,當年臣卒打到南京能讓天下瞬間安定,也是因為他是皇室的一員。
本王只是一介反賊,就算佔據了京師也沒辦法讓天下臣服,還是要一城一地的收復過去。
這樣咱們就不能被斷了後路,而大同是邊軍重鎮,城防堅固。若她李成梁死守城池,我倒還真有些棘手,免不了要在這裡,耗費大量的時間和兵力。
現在這李成良主動出城來戰,反倒省了咱們攻城的功夫。只是如今又得再出些兵力,防備著女真那邊的襲擊了。”
他轉向趙啟:“你帶騎兵司先去忻州,摸清大同方向的佈防。告訴李成良,要麼開啟城門歸順,要麼就等著被咱們踏平。去年在黑石關,他兒子李如松可就是被本王斬於馬下,那個人頭,本王可還是好好儲存著呢!你叫人送過去給他看看!”
趙啟咧嘴一笑,搓了搓手,顯得十分興奮:“屬下明白!那老頭一把年紀了,這一下怕不是要氣死那斯!”
趙炳聽了一樂:“若真將他氣死,我再給你記一功!”
牛金星這才鬆了口氣,撫掌道:“主公說得是!女真反水,頂多是讓大同的邊軍沒了後顧之憂,卻也讓他們沒了退路——朝廷能許歲幣,卻護不了他們的命。只要咱們拿下大同,居庸關就在眼前,到時候女真再想動手,也得掂量掂量。”
趙炳拿起案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涼茶,呷了一口:“邊軍久在北方,跟女真打了一輩子交道,心裡未必真信朝廷的和談。李成良那些手下要是聰明,就該知道,跟著行將就木的大慶,不如跟著咱們——打下北京,他的遼東鐵騎照樣能守邊疆,還能得塊世襲的封地,比在朝廷手裡受文官氣強。”
他將茶杯重重一頓:“傳令各軍,今夜除卻八大家族,財產分與眾位兄弟。全軍休整三日,三日之後拔營,直撲大同。告訴弟兄們,後面每次大戰都有獎賞!”
“諾!”
帳外的風漸漸停了,燭火重新穩住,映著輿圖上那條直指北京的路線。
眾將望著趙炳沉穩的側臉,心裡的慌亂漸漸散去——他們早該明白,這位主公從來不是靠盟約過日子的,他的底氣,從來都在自己的刀槍裡。
…
太原城的夜,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晝。
秦軍士兵分成八隊,如八條黑色的閃電,撲向城中八大家族的府邸。
喬家的朱漆大門被撞開時,門環上的銅獸還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裡面的人卻已慌作一團。
負責抄家的百夫長一腳踹翻案几,看著桌上堆積的貂皮、人參和女真使者的密信,冷笑一聲:“給我搜!一寸地都別放過!”
士兵們翻箱倒櫃的聲響、家眷的哭喊、金銀落地的脆響混在一起,成了太原城今夜的主旋律。
溫家地窖裡藏著的三十箱白銀被抬出來時,連見慣了財物的老兵都倒吸一口涼氣;張家書房的暗格裡,搜出了與大同邊軍將領往來的書信,字裡行間滿是“若秦軍來犯,願為內應”的齷齪——這些平日裡自詡“忠君愛國”的望族,背地裡早給自己找好了退路。
喬家大院的正廳裡,喬老爺被兩個秦軍士兵反剪著胳膊按在地上,錦袍前襟沾滿塵土,平日裡梳理得一絲不苟的花白鬍子此刻亂糟糟地貼在下巴上。
他看著滿院翻箱倒櫃計程車兵,聽著家眷們的哭嚎,突然掙開嗓子嘶吼:“誤會!都是誤會!我喬家與那些官老爺早就不是一路人!前年官府催糧,我家還抗過稅,怎麼會幫著朝廷?”